Life is what happens to you while you're busy.
今天我看完了電影《美麗男孩》的一中一本原著—由父親 大衛薛夫 所寫的同名自傳。
而今天也是我刻意保持孤獨將近兩個月的時間。
這段時間除了必要社交 ( 如今應該只剩下三姊妹的聊天,因為她們是最不需要我得體反饋的對象 ),我幾乎不主動跟人交流。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麼,在找什麼。
但我想這感覺其實有點像我5年前跟L分手的時候,我無法不沉浸其中的休息。這有點難以理解,因為我已好幾年完全沒有過親密無間的關係,照理說不至於有這麼大的壓迫感讓我想逃離。
後來我又想,這或許跟我在朝聖路上奔往那些廢墟般的庇護所的衝動更像。那些嬉皮式的人兒以奇幻的方式建構了一個世界足以讓我感到被理解,如今在這裡我或許是打算憑一己之力用獨處來自己蓋出一個San Anton。
我突然想來寫這篇文章,並不是因為我正處在一個靈感滿棚、才思泉湧的狀態,而是因為我發現如果不把東西清理下來,我的頭腦很快就會被過多的情緒堵塞到崩潰。
更重要的是,我自覺已經努力非常久了,但赫然發現自己還是深陷在鬧劇般的泥淖中,一吋都沒有移動。
這一切起頭來自於 尼克薛夫 在他的自傳《無處安放》中寫下他第一次吸毒的感受: 「他談到在開始吸毒之前,他總感覺像個外星人,跟別人格格不入。我想他說的是,『我感覺別人好像都有一本解釋人生的操作手冊,但我不知怎地就沒拿到。他們似乎都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麼,而我毫無頭緒,直到我發現毒品和酒,我的世界好像從黑白變彩色。』」
這描述跟我遇到L時的感受如出一轍,我記得非常清楚我當時18歲,已經長年處在心智有點分裂的狀態。
有時候我可以不錯,當我和很好的朋友們再一起的時候,但當然我還是無法完全放鬆,因我家裡的破碎,讓我老感覺自己必須注意自己帶給別人的體驗是否完美,否則他們會無情地拋棄我。
但多數的時候,尤其我在家裡的時候,我感到非常強烈的疏離感,就有點像有人把我所有的情緒和感受都用音量控制鍵調小了。我住在一個魚缸泡泡裡,開啟的只有夢遊模式,希望能以最低限度的摩擦完成跟家裡其他人必要的交流而不感到痛苦。
當然當時這些狀況我都不如現在回想起來明瞭。
我只是覺得很困惑—為什麼我感覺像死了。我只是想要有活著的感受,這該死的人權到底天殺的難在哪裡?
我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也不知道該怎麼努力。
然後就是L。
挟帶著我至今過了五年反覆回想仍每次都能得出新解釋的一陣狂風颳進我的生命。
我目前只知道他有所有當時我需要的東西:
他毫無責任感的態度 ( 還有足以支持這個態度的環境 )、
他的世故 ( 嵌合了我對面對一個現實世界的恐懼,這份恐懼是來自於從小目睹我爸在這方面嚴重的失能 )、
他對邊緣人 ( 後來進展到社運 ) 的狂熱 ( 很後來我才發現正是他對怪人的那份真心包容,讓我跟他在一起時感到安全跟自在,這是當時我周遭同齡男生大多數人做不到的 )。
甚至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拋棄我,我都可以連結到是我對我姊和我爸甚至我弟長年那種在絕望中必須抱持信念的努力,讓我對這關係中所有的凌虐無法建立警戒心,轉而把這視為一種我可以證明自己能夠擺脫兒時夢靨的努力。
我們真是天作之合啊,到底問題出在哪?
我只知道我的世界從黑白的默片有了色彩和聲音,我心中首次被盈滿能夠去探索的動能,甚至我從小人人唾棄的古怪在這個有著新規則的世界裡也乍看十分自然。
但這一切底下有個大問題: 一旦離開這個人,這份魔法就會跑得比一眨眼還快。我當時覺得這一切並非我自身的品質,也不是我的能力,而是L「借」我的。
沒有他我什麼也沒有。
我除了飢渴的執著於這段關係 ( 對我來說離開就等於回去原來那個地獄 ),也沒有辦法保持清醒 ( 反映在課業和人際狀況上 )。
因為放縱的快樂本質上與清醒就是相違背的。簡而言之,與幸福是相違背的。
現在看來一切都清楚,我的狀態跟這些吸毒患者沒有兩樣,甚至我跟L的分分合合也是。
就像 尼克薛夫描述他吸毒當時的一段婚姻關係描述的:「她是我的一切。她給了我目標感、完整感。這是我一直想要的。她是我一直想要的,她比冰毒更棒。我是說,她真的是。我會不擇手段永遠不要失去她。我以為像這樣墜入愛河,會讓我保持清醒。但事實上不是,我反而嚇壞了。我想上癮就是這個意思。」
「十八歲以來我吃過許多不同的抗憂鬱藥。沒有一樣比得上毒品的奇蹟。」我那時候分辨不出快樂跟幸福的差異。
就像這些患者一樣,清醒在他們的人生中意味著痛苦 ( 甚至有時候一點點痛苦或許也還不錯,最可怕的是永無止境的死寂 ),那麼他們為什麼要努力保持清醒?
我只覺得我從來沒有這麼放鬆、這麼快樂、這麼全能過。
我才不要放棄,這是我人生痛苦了19年的權利。
縱然很快的無論是我還是這些迷茫者,都會發現把這種廉價的快樂寄託在另一個人事而非自身是多麼糟糕的選擇。
分手後我似乎怎麼休息都不夠,直到現在我都對再踏入一段穩定關係很戒備。
似乎從上述看來我反覆盡量想得很通透了。我理清了我的過失,甚至這些過失的原宥。
直到最近我又被強迫拖入這場寂靜中 ( 強迫的意思是指要嘛我在熱鬧中消耗,要嘛就一個人待著學習忍受 ),又無路可退被強迫回到那個家去重溫童年死寂的狀態,我才想起來當初L還有個特質有我實在無法抗拒的吸引力,就是他們家存在非常真實的交流,當然我最羨慕的還是他跟他妹妹的熟悉和互相關愛。
我想之所以在癌症病房看見親友真心為死去的人哀悼給我這麼大的震動—反應了我對人跟人之間真實情感的不信任—原因無他,就是我從小生長的環境驚人地誰也沒有真正看見誰。
有時候在我爸夢遊似的晃來晃去,我都會很好奇他沒有發現自己其實什麼也不知道嗎? 他看著我們每個人,但又什麼也沒真正看見。
然後我想著想著會生氣,甚至帶著極大的妒意,我氣他對這一切如此安然,畢竟無知者是無疑最幸福的。但這算什麼,我一個人要承擔這段擺脫不掉的關係裡的創痛,無論成不成功,尼克薛夫的爸爸起碼還知道他不知道他兒子的哪個部分,並承擔這一半的痛苦。
所以我從來不相信有人會為了看見我付出努力,除非我帶給他們很棒的體驗。需要穿越艱辛的愛不存在,這根本不合邏輯。
反正這邏輯打小沒出現在我的世界裡。
「在我第一次參加的團體諮商中,一個諮商師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他問說:『你的問題是什麼?』
我說:『我是吸毒者和酗酒者。』但是他搖搖頭,說:『不,那是你面對你的問題的方法。我問的是,你的問題是什麼?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跟L在一起的時候,最近每一個夜半我驚醒的時候,朝聖路上廢墟裡內心渴望著平安的時候。
心裡深處我知道這是因為某部分的我被流放了。
但問題是什麼? 我還真的不知道。上天從頭上朝我猛砸一個大難題,還希望我自己找出答案。真慷慨。
有時候我想到無助的境地起來,會覺得我這輩子做過最錯誤的事就是出生
「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心裡就有個痛苦,有個空虛,很大的破洞。我總是感覺孤單,好像我是毫無價值的垃圾。我猜我在世界上最大的恐懼就是有人會看穿我的內在,發現我其實是多麼醜陋、噁心、糟糕的人。所以我花了很多時間想要盡我所能逃避我內心翻攪的那些情緒。我逃避自我、吸毒、強迫性運動,想要透過性愛與人際關係找到認同。沒有一項管用。我還是我。」
我跟尼克跟朝聖路的那些邊緣的人兒,無論理由是什麼—過分敏感或是確有其事—我們都在為現實的疏離感到痛苦。
這份放縱的快樂或者我們的想像力又如此真實,管它稍縱即逝,不然我該怎麼面對日復一日的苦鈍。
跟L糾纏不清時,每當我下定決心要轉身,困難在我面前陡然拔高聳立,像座石作的巨山一樣冷漠嘲諷。
我一直是一路一人走來。
我相信我絕對翻不過去,就像我相信如果我崩潰了,我周圍這些號稱應該是我最親密的人還是會一無所悉的繼續過他們的生活。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分手那天我一個人在大雨中哭,而我阿姨和我姊在我身旁愉快地聽演唱會,四年不見還順口嘲諷了她心中我依然的無能。
「在現代文學中,做出更大貢獻的往往是身處現實邊緣的作家,比如猶太人、婦女、少數民族、同性戀傾向者、殘疾者,這或許是因為他們所處位置與現實保持一定距離的緣故。」
王安憶這段話讓我理解到為什麼這些人在朝聖路上吸引我而非我那甜美的旅伴。就像路上那位生了重病仍隻身來朝聖的德國少女毫不吸引她卻重重地吸引著我一樣。
無論外表如何千變萬化,如何主流,我的內心是邊緣的,是被流放的。
「我跟他們相處不會感覺自己是怪胎。大家都跟我一樣慘,甚至更慘。」尼克這麼形容戒毒中心的夥伴。
「在寫完《美麗男孩》之後,我本來計畫回去寫之前已經著手的一本商業書籍。但是為了這些失去摯愛的人們,我無法這麼做。我看到太多苦難。...當我們對別人訴說自己的掙扎時,會覺得如釋重負。我們會得到慰藉,獲得幫助。我們會被提醒每個人的人生都是困難的。我們所有的人都因為受苦以及我們給予彼此的支持而連結在一起。」
於在是San Anton還是廢墟屋,我和其他的被流放者各自趕路時看見彼此的光。這是多麼令人欣慰,像一到乍然的光迷路進了永生的地下室。
那些看上去對現實從不懷疑也不需要懷疑,顯然有家可歸的人或許不能懂。
但我們也無法停下來為彼此烤火。
而是只能點點頭,便又要一個人繼續往夜路中跋涉,無論有無月與星要像世界無情地又溫柔又美麗那樣不能停歇的前行。
這是一份不必訴說的苦痛,各自努力或許就能看見彼此對生命最深情、最盡力的寬容。
「每一次我們到一個點,覺得自己再也受不了時,卻還是會繼續忍受。我很震驚自己居然能合理化並容忍過去我覺得難以想像的事。...我知道我必須在沙上畫一條線—我能接受什麼;我會做什麼;我不能做什麼;不能再做什麼—但是,我又必須有足夠的彈性,能夠把線擦掉,重畫一條新的。而此刻,當尼克在醫院裡,我發現我比以前更愛他、更同情他。」
這豈不是我們這生死不由己的一生中,對生命、對世界不得不懷抱的愛。你要說它是壯麗還是卑微?
最後,在 王蒙《組織部新來的青年人》中的一段話,猛然像清澈的冰水流過我內心,沖刷了我本面目模糊的這一孤獨的衝動。
「一切都中斷了,學業、為革命工作、友誼、愛情,以及對愛情的追求,整個富有意義的一生都中斷了。
留給我的,只有時間,我前所未有地與時間密切起來,它與我過去理解的那時間不同,一種變形為工作、愛情和努力,一種非常謹慎地隱藏在我的行動後面,因而我不加思考就接受了時間。
現在它則是赤裸裸的時間,是自在和自為的時間,是出自於最基本、最原始狀態的時間。
它迫使我稱呼它真實的名字。」
一切都退場了。
我本能地強迫所有的道具和演員從我的舞台退下,一個人去領受這漫漫長夜。
未來或許還要重新布置的。
一個吸毒者的人生故事我們平凡人能得到什麼?
或許我們能體認到我們總有許多不想面對的現實,而成癮是千百種幻樣,不必是甲基安非他命,你可以對任何事上癮以求慢性自殺。
就像尼克說的:「打毒品的用意是不必面對我的人生,不必活在現實中。但我不想再逃避了。我不想隔著假情緒的面紗體驗人生。...『戒毒的重點是清醒和遵守心靈原則生活帶來的喜悅。...我看過真實生活的樣子,不是殘酷和壓迫—是極樂。遠超過像快樂丸或這該死的嗎啡的極樂。感覺平靜是有可能的。』」
我後來才領會到,這種慢性自殘的康復之路旁人是無法代勞的。
你必須自己真心想要,並理解沒有什麼比清醒去接受生命的灰色矛盾更重要、更能有幸福感。
「貝芙莉康耶斯寫道:『上癮者仍會持續自我毀滅的上癮行為,直到”他們內心”的某個東西—與任何人都無關的某個東西—劇烈改變,讓渴求亢奮的慾望逐漸遲鈍,最後終至死亡,取而代之的是渴望更好生活的慾望。」
我這沉潛的獨處不過是我開給自己的其中一張處方。
因為獨處最能清醒。其他狀態不是不行,但對我來說難度更高。
而清醒是癒合可能性的第一步。
我心中那塊與任何人都無關的東西,在這伸手不見無指,我整個人連帶口鼻都淹沒得黝黑大海中,像有小把光的燈籠一樣,招招跳跳,一步一步把我從靈長類拽回兩棲類在拽回魚類。
在這無光的海底,我發現自己居然慢慢地可以呼吸,甚至注意到它比陸地還豐富驚人的生態系。
大衛薛夫在自傳中描寫他作為中學家長時,載著兒子和同學們去海邊。
「六年前,尼克結婚了。他的太太潔緹,是從他六、七年級時到現在最好的朋友。她就是我在《美麗男孩》裡寫道我載尼克跟她的一些朋友到海灘,然後我們回家過夜時,其中提到的一個女孩。當時我叫她『絲凱』。他們當時一起玩耍時,感覺像比實際年齡小許多的孩子,不自覺地大笑,在沙灘上翻滾打鬧,那青少年前期的尷尬困窘就都消失了。我們在天黑前開車回家。回家之後,他們繼續玩扭扭樂跟真心話大冒險,問一些例如『你覺得絲凱可愛嗎?』這樣別有含意的問題。( 尼克確實覺得她可愛。她是個有著棕色頭髮跟大眼睛的女孩,尼克每次提到她的名字就會臉紅。他每晚都跟她講電話,有時候一講就是一個多小時。)
現在絲凱—潔緹—是我的媳婦。
染上毒癮之後,尼克有十年沒見過潔緹。尼克就跟許多染上毒癮的人一樣,疏遠以前的朋友,取而代之的是同樣吸毒的朋友。
之後尼克跟潔緹剛好都回來舊金山灣區看父母,而在城裡一家畫廊為凱倫辦的畫展的開幕派對上巧遇。我一個目睹他們重聚的朋友在開幕派對上走到我身邊,對我低聲說:『他們一定會結婚。』
一年後,他們真的結婚了。
傑斯柏是尼克的伴郎。黛西則為她大哥做了一件絕對不會為別人做的事: 穿上一件有花朵裝飾的粉色洋裝。」
我把這段最後的更新當成一塊幸運符壓在胸口,藉此讓自己有理由相信命運不會因為我這段曾經無可避免的軟弱放棄我,因為我直到現在仍為我這來的太晚的體認作痛、半夜驚醒—
那就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時候原來並不是和L在一起的時候。而是我高中,一群朋友不分你我的共享一個世界、真心為彼此不求回報地又哭又笑的時候。
那時候我們純真以致於過分慷慨,允許彼此作為自己渺小人生苦樂的宏大理由,不去問值不值得。
我浪擲過這份愛的感受。
以我整個青春的恣意妄為和殘酷的天真,花不完那樣的大手大腳把它們用得一乾二淨。
或者說即使不這麼做,它本身的純淨也太脆弱,無法面對成人世界的洪流。
那時候L還沒有進入我的生活。
少了他,我竟不知道如何去使用這些當時我擁有的小小的少少的幸福。
時光當然不再來,但這樣的幸福會是我能再度有資格擁有的嗎?
尼克薛夫和其他千千萬萬破碎的人。
我會是這世界其中一個美麗的女孩嗎?
電影的音樂
後記於06/08:
「『我對尼克很生氣...但我知道我犯了很多錯誤,尼克的爸也是。我希望我和尼克的爸雙方都努力並且承認這些年來我們對待尼克的方式有些不公平。我們都對尼克自私,把他捲進一些跟他無關的事情。雖然我不喜歡,我願意面對這點。還有尼克,我希望你知道你什麼都可以跟我說。我不希望你擔心保護我的、你爸的、陶德的或任何人的情感。你小時候總是想讓每個人開心。然後好像某天你突然爆發了。我不希望你再把所有事情都藏在心裡。...我只希望你健康。』...
我牽著她的手一會兒。我好感激所有她說的話。...我只想要去這除這些年來我心裡累積的所有怒氣。我想要用不會反過來傷害我自己的方式去除。我媽理解這一點對我意義重大。她說她想要為一切負起部分責任對我意義重大。」 —《無處安放》
「人都深受我稱之為『廉價的原諒』之苦。...正視過錯,才有寬赦。...很多來尋求心理治療的人都有受虐狂傾向,在某個潛意識層次,他們的怨恨發洩在自己身上,這是他們保持怨氣的方法,讓自己一直保持在『被毀』的狀態。改變這種狀態唯一的出路就是『寬赦』,真正寬赦傷害自己的人。」 —《心靈地圖》
後記於06/11:
我想這個故事最重要的是必須讓人意識到那些讓你感覺很棒的東西之間,有哪些本質上的不同。你不必吸毒也可以成癮。我有過所以知道那感覺不好,甚至會以為獲得原本問題的救贖之道,不可不慎。
下面分享兩個 薩古魯 我覺得很棒影片。簡而言之,很多時候我們以為的「愛」是具有破壞力的惰性。
後記於07/15:「你連想改變別人的念頭都不要有。要學習太陽一樣,只是發出光和熱,每個人接收陽光的反應有所不同,有人覺得刺眼有人覺得溫暖,有人甚至躲開陽光。種子破土發芽前沒有任何的跡象,是因為沒到那個時間點。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拯救者。」—榮格
後記於07/19:「當你和一個人墜入愛河,你感到非常非常幸福。這是一種毒品。這是你身體的激素在你裡面創造的毒品,它是生物毒品。大自然不得不利用它,因為它沒法指望你。你就想一下:如果沒有什麼愛情,這世界就會中止——因為性是那麼荒謬。」—奧修
後記於08/02:
今天又重讀了這兩本書的一小段。痛哭出來。
大概也跟今天又跟C姐見面去爬山有關。
我被迫回想大學的事,重溫大學生活的氣氛,因此再一次痛恨自己。
大衛在書中一遍又一遍地寫下他記得自己兒子最好的部分。我懷疑有誰可以記得我好的部分,或許有人吧。但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低落過,又一次思考到死亡。
我想是因為即便是現在,回想大學發生的種種對我來說仍然是太劇烈的心理治療。
後記於08/29:
「『她是我的心靈知音。兄弟,她撿起了我,我已經瓦解成崩落的碎片,她拾起了我的碎片,把它們整理好後妥貼地交還給我。你知道的,當你遇見一個女人可以當你的心靈知音的時候,那真的很美好。』
...任何療癒,不管是個人或群體的療癒,都只能在與他人的合作中建立。療癒是互動的。我們喜歡認為一個人可以靠著堅強的意志自我療癒,但是我的經驗卻是與這個段落所強調的相合:我們需要他人,我們需要關係,我們需要一種交融的感受。...」—朱諾迪亞茲
後記於08/30:「有另一個女人附在我身上,我好怕她—她愛上了那個男人,這讓我想恨你,並且我也忘不了原本存在的那個女人。那個不是我的女人。現在的我才是真實的我,完完整整的我。」—《安娜卡列尼娜》
後記於11/20:這次我不會逃。我不會再試著逃到人群、閱讀或思索裡去。我不會再為了這個空洞對什麼事去成癮,欺騙自己。我會就在那裡待著、看著。
「接下來的12個月是我接受住院治療之後最接近離群索居的一段時間。
整個廣大、自助的祈禱是真的,你在需要的時候會得到所需,需要觸及谷底,必須親身經歷而不是在周圍繞一繞。至少對我來說是如此。
如果我的體重在增加幾公斤,如果有醫療機構處理酗酒,西施海洛因、古柯鹼,有很多錢,跟妓女睡也不成問題的話,那我說不定能用不一樣、更有趣的方式來處理這些事情。
但是,最後有某個比我更偉大的力量把時間、空間和孤獨強加在我身上,結果我走到了另一邊,我這輩子第一次好好活著。…
我有時候也會故態復萌,又開始傷害自己、割傷自己,還有幾次很糟糕的約會、一次短暫的放縱及一次沒有靈魂的一夜情,但基本上,我有多到可怕的時間自己一個人,思考、枯坐、感覺。不用任何藥物。對我來說,這是個開始,是無可避免、重要的,而且最終將拯救我、恢復我。…
住過精神病院有點像一道很大的疤,至少讓你得到些許尊敬。心理支柱書籍?就像我說的,讓人羞愧。
重點在於,它們不只幫我活下去,它們的作用比這要大的多了。它繼續了我在鳳凰城的醫院裡所起的頭,讓它發展成深刻持久的基礎,成為我這輩子安身立命的所在——可靠、溫和而確實。…
我學到最有用的一件事就是去掉任何故事的架構,就只是體驗痛苦、羞愧的感覺。
我以前會感受羞愧、厭惡或憎恨自己,我在感覺的時候會在心裡在述說一遍,賦予畫面與文字,探討背後的原因,任由自己去滋養祂、評判他,讓那種感受變得更強。
如今,我慢慢學到就讓自己坐在那裡,擔著好奇關注者,不貼標籤,沒有故事,不做判斷。
我就只是看著他匯聚在體內哪裡(不是心就是胃,無一例外),仔細盯著,體會痛苦,與他共處。
我跟你保證,當你這麼做的時候,它就開始康復。緩慢但確實,它開始痊癒、變柔和、減緩。」—《關鍵音》
後記於11/26:
「有一種癮頭比所有的毒品都還更危險、更有破壞力。很少人承認它的存在,更別說談論它了。這種現象暗中潛伏,不斷蔓延滲透,在社會中處處可見。它是凡事講究權益、怠惰與消沉文化的首要原因;它是一種藝術形式、一種身分、一種生活方式,裝載痛苦的能耐沒有上限。
它的名字是「受害情結」。...
我小時候遭逢不幸,以至於我的生命是偏斜的,我瞧不起自己身上的某些部分,認為我、而且只有我自己要負全部的責任。既然我生來就是個壞胚子,別人自然可以對我做不好的事情。外在世界的一切仁慈、同情與理解,永遠都無法改變發生在我身上事實。過去不行,將來也不可能。...
羞愧是所有受虐者的共同表徵。所有受虐者在某個階段都會認定,那些不幸的遭遇肇因於自己的錯誤或愚蠢的行為。
如果他們非常幸運,有時可以確實明瞭並接受事實並非如此;但通常他們在內心深處總會相信是自己出了問題。...
羞愧是我們不敢把遭遇告訴別人的真正理由。威脅恐嚇固然有效,但只能延續一段時間,無法長久。羞愧感才是保持緘默的主要因素,而自殺代表的正是終極的產物。
無論你如何用盡《心靈捕手》那套方式,大聲疾呼「這不是你的錯」都無法奏效。唯一能幫助他們度過難關的,是付出足夠強烈、前後一致的愛,徹底動搖其內心自責的信念基礎。然而,這是多數人不願做也無法做到的事情。
...
有個題外話想跟孩提時代曾經遭遇類似創傷的人說:
你不可能真的逃離。
你無法躲藏。
你無法否認。
你不可能強壓下去,然後期待它永遠不會再出現。
如果我早弄清楚之後會發生在身上的事情,我一定會願意到世界上任何一家精神病院接受治療,無論花多少金錢、時間與機會成本。要是我懂得花幾個月的時間好好處理自身的問題,不知能免除掉多少悲苦災難。
然而,我卻愚蠢的、喜孜孜地放任不管的。
我猜想,如果能夠設法不去想它,將所有令人苦惱、極力迴避的壞事拒於心門之外,過去種種就無法產生干擾。」—《關鍵音》
後記於12/26:
「我並不是在說參與我們工作坊的人都已經決定要體驗自己的坑洞了。不是的!起初人們來到這裡其實是想找到更好的方法來補他們的洞。
...即使你現在正在聽我說話,也是企圖在透過某種理解來補自己的洞。...只有當你真的去體驗你的坑洞,也就是開始去感受你的空虛時,我說的話才能生效。...
這個補洞的過程並不是那麼顯而易見的;那是一種非常深沉而微妙的過程,甚至可以深到生命的最底端。你需要下很深的功夫才能破除它、逆轉它,然後回歸本體。」—《鑽石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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