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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很羨慕許多人對母親的想法是正面而溫暖的,在舉國慶祝母親節之時,夜深人靜時我想到許多關於母親的,令我憤怒心碎的事。好像更顯得自己心胸狹隘,連好好愛人的能力都沒有。

自從有了更發達的社群網路後,慶祝母親節彷彿成了一項國家運動,大家都在臉書上張貼自己跟媽媽的合照,發布一些跟感恩有關的語錄,全家去吃飯打卡。
在一片普天同慶下,我老是覺得不自在。不發表一些感想好像有違孝道,但當所有的關係被單一化,除了千篇一律的說詞我還能補充什麼。

其實很羨慕許多人對母親的想法是正面而溫暖的,在舉國慶祝母親節之時,夜深人靜時我想到許多關於母親的,令我憤怒心碎的事。好像更顯得自己心胸狹隘,連好好愛人的能力都沒有。
看到朋友這段文字,我覺得好心疼她。不論當父母當孩子,走過人生四季每一次的角色轉換,都是需要學習的。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卻重如泰山,不知壓死了多少本來可以真誠發展的關係,也滋長了許多灰色地帶的愧疚感。

今天社群網路探照燈全開,陰影與矛盾在強光下只好自覺形慚。人的感情是複雜的多面體,放在眾人的檢視下或許可以只呈現一面,面對內心的時候難道還能不冷暖自知?
所謂的幸福,所謂的不幸,從來都不恆定的,也從來都不絕對,特定時間特定地點特定的樣子,無助於我們面對真實的生活。
真實生活沒有高下之分,只有生活本身而已。

我也可以轉過頭去,享受我的幸褔,享受我跟其他人看起來一樣的樣子,那樣會更容易。但我更希望自己不要對其他的樣子視而不見,這樣我才會真正快樂的,勇敢的快樂,有自覺的快樂。

很感謝這位朋友勇敢寫下她的心情,我沒有她一半的勇氣。

 

後記於11/26:

在彰秀外放的第一個禮拜,看完了《家庭會傷人》、《父母會傷人》,還有一本我忘了名字但是在講脈輪阻塞的書。

這些書說的是關係的陰影,而且是最被推崇的那些關係的陰影。對我而言真的很有幫助,因為終於了解到,對於他們把我當成空氣、冷嘲熱諷甚至直接質疑我的價值,我感到生氣,這很正常,不會因此讓我變成壞人,也不是因為我恰巧是萬中選一那個忘恩負義、天性涼薄、不知滿足的孩子。

感到憤怒是一重傷害,社會心照不宣的道德觀剝奪了我們誠實的權利,那是二重傷害,也是深深的,會尾隨著你到成人的傷害。

我父母我姊姊做的事,我不必一直生氣,這些書也不是鼓勵人生氣。但可以承認那些事的確具有破壞性 ( 不用再騙自己這些行為是愛,只是不會表達 ),可以知道自己不用原諒,可以了解自己潛意識中受到了什麼傷害,可以接受他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改 ( 那跟我無關,不需要為了家人還在原地而自責,可以自己決定現在就讓自己好轉 ),拯救了我。真的救了我。

我吸收到一個很重要的觀念就是:家庭是個活生生的結構,它的能量會大於各成員的總和,例如如果裡面每個人都受到仇恨影響,大家互動的時候仇恨的效果就會放大許多倍。
還有:父母是你生命的源頭,要尊重這個源頭,但是他們是你的源頭,不代表他們不可能對你造成傷害,你也要尊重自己的感受。那是兩回事。

脈輪那本書則是讓我了解到以七脈輪也就是吠陀醫學的角度來看,情緒創傷有可能對身體造成什麼樣的影響。當然精確度是一回事,但我一直都相信情緒,或許更廣義來說可包含潛意識 ( 無法被提取的記憶 ),對身體造成的影響被低估了,想想看那可是難以估計的化學物質啊,而且細胞不斷在代謝,我們絕對是持續的在形塑自己的身體。

值得推敲的是我讀到的:吃不胖 ( 甚至厭食 ) 的人,其實是面對壓力時希望自己消失,他跟自己的肉體有很強烈的疏離感,或許是因為沒有歸屬感,有很深的不安全感。吃得過胖的人,是以囤積來面對壓力。

讀完這些書有個壞處,就是我彷彿走過一趟情緒幽谷,變得非常低落。本來毫無疑問美滿又光明的事,現在都蒙上一層陰影,我很懷疑我以後還天真的起來。
眼睛有時候睜開得太快,造成的衝擊也是很大的,雖然長遠來說應該是好事,起碼我不用到了很久以後才對自己的某些面向恍然大悟,或是一輩子都被某個情結牽制而不自知。

 

後記於2020.08.05:

今天我外婆過世了,距離她得帕金森氏症已經三十年,臥床也有二十多年。我從來就不太認識她,因為從我記事開始,她就一直處於神智生病的狀態。

不可諱言,她的生命狀態是我對於生命本身有種不信任跟怨恨的很重要的原因。我思考生命的意義,我討厭忽略所有悲哀面向的快樂,我也討厭那些對家庭價值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我也討厭她,嚴格說起來,是討厭她的存在,她的概念。她提醒了我生命空無可悲的面向,同時揭露了我自己內心深處那些野蠻自私的想法。我恨她,因此恨我自己,因此不能不自卑。

這三十年來她不曉得病危多少次,我們每每得放下手邊的事,在她的照顧者—我小姨—的怒火下飛奔到遠方去裝出一副天邊孝子的神情。這本身就讓我很痛恨。然而你知道她走不掉,她會被救回來,繼續躺在那裡不能說一句話不能思想一個字,這畫面讓我更怒火中燒。

如果眾人們可以理解我的這份不能停止的自殘的傷痛,那麼或許我會釋懷;但他們會罵我—他們都說自己不過是有話直說—是個沒家教、沒血沒淚、不懂感恩的混蛋,老天自會收拾我等等。

就在我這長達近三十年的童年夢靨落幕的今天,我睡到一半驚醒才赫然發現自己也會像確認所有美夢一樣確認它是否成真。

但也就是在今天,我來得及理清一點點我討厭外婆的那種情緒。我討厭牽涉到她的問題時我父母展現出來逃避的樣子,我討厭面對這個問題時我揮之不去的罪惡感,我討厭每個人都期待我來多負一些責任(畫面得好看一點、這是做孫子女的義務...事實上,如果他們不這麼語帶輕蔑地命令我,我可能反而會樂意一些去做這些)而非我的其他家人,我也討厭這些令人窒息、常常讓我想乾脆了結生命的心照不宣。

我不能原諒的,我不能原諒的。我趕在今天在這裡說出口,是為了最後一次我坐在這裡,為每想到我外婆我腦中就如此打轉不已的這些心思神傷,也是為了我要放過自己。

終於,我覺得自己頭上揮之不去的烏雲分開了一條縫隙,穿出一絲陽光。

 

後記於08/19:

這次回去參加葬禮,以成年人的眼光審視了所有小時候曾困擾過我的人際混亂。新得出了許多不容易,起碼我阿姨作為女兒和我外公作為丈夫幾乎可以用偉大來形容。
我外公實在是真男人,有大格局與智慧,看他這輩子能使我對夫妻關係生出新的信心。
而我阿姨是人生境界非常高的人,不為任何外物罣礙,而且少想自己得,總是非常樂觀地為周遭人付出。
以前小時候到不覺得有多難得,如今長成了,見多了一些,能確定的確是非常不容易。

我舅舅有我外公的影子。這次葬禮我也很佩服他的責任感。

我媽媽就是個心智上的小女孩,不過還是單純、善良,起碼做任何事都不是為了自己得到好處。她只是很容易覺得受傷,也會用情緒去傷害別人。

至於我爸...我只覺得...自己小時候老覺得生活不容易確實不是錯覺。
他簡直是任何事能避就避,也絕不會摻合任何活動,整個人像夢遊一樣掛在眾人之外,然後找個藉口很快地就離開回台北了,絲毫不考慮別人,也沒有任何自己是這整件事一份子的自覺。
當然他能夠長年以來都這麼做也有我媽的縱容在裡頭,但也得歸功於他的? 幼稚嗎?
總而言之,我回想起來,自己在童年的時候,簡直是以一己之力,扛了我們全家四個人的情緒炸彈在身上,也就等同是在心理上養了四個小孩 ( 而且是不覺得自己幼稚,反倒會不斷跟妳哭訴他們命苦的小孩 )。

我無法逃離這種情緒的重擔,扛不起來 ( 我沒有能力,生活中也沒有哪個心智成熟的人來示範給我看到底要怎麼做 ),必須很恨我身邊這些我本來應該要愛他們的人,而這憤恨在我心中又投下巨大的陰影,讓我覺得自己簡直是社會敗類,不如去死 ( 有時候我身邊這些人還真的會這麼對我說 )。

這種逃避不了的痛苦,自我摧殘式的自責,嚴重的動搖自己生存的基礎信心,也使我對理想的關係抱持不切實際的幻夢,可說是弊端非常多。

還好如今我盡量使自己見識多,分辨得出來什麼時候該約束自己,什麼時候不用過分苛責自己。
這一切我父母幾乎無功勞,而是用自己雙手雙腳從社會化這條石子路上磨,流著血流著淚磨出來的,是流血淚的人生經驗。

我總感覺到那種從不需要在自己心裡承擔這種家庭鬥爭之苦的人那種自覺擁有天降幸福的優越感,還有不食人間煙火的道德觀。
實話說,能夠正視世界上確實有這種家庭痛楚的存在,進而同理人的這種自我攻擊的痛苦的人,才往這人間黑白不分明的世事邁進了仁慈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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