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陷在往日的美好回憶中,不管想到什麼都特別傷心。要成熟點、要看開點、要堅強點什麼自我告誡,去看海、去看星星、去堤防上曬太陽什麼平心靜氣的事都做,都消除不了我老咬著嘴唇,想哭又不能哭的沮喪心情。
而就在今日!我的老朋友們彷彿聽見我在傷心啦,個個冒出頭來,在巨江的對話框裡紛紛出聲打鬧。一見他們,我的心病便馬上好了。
最棒的是加上W告訴我他要來花蓮當一年的兵了,而H告訴我她也要來花蓮寫一周的接案。
瞧,友誼確實是一帖良藥,而陳香的少年情誼配上歲月成長便是絕妙好靈丹。我頓時從個苦到不行的人,覺得自己是最幸福到不行的人,要再跟上天求什麼,它也絕對不容我了。
記述於幾日前思念大家極的時候:
今天艾灸時我手拿著打火機,就想到以前在巨江從來都是其他人照顧我來著,我那時候不會點打火機,向來都是他們替我點。想著想著又要哭出來。
不過說也奇怪,當中午一位之前C介紹給我我卻從未正式認識過的朋友打電話來時,我們聊到醫院和花蓮,有我許久未有的友善和自在。
突然我有個感覺,過去那些愛都是無比真實的,而現在這些也是,愛你的人從來不會真正離開。這點新的認識讓我發現自己過去有多麼傻,竟看不出那些最值得珍惜的人事物實際上貫穿了我的整個人生,而這些福氣簡直就是一個人能經驗的最偉大的奇蹟。
能惜福的是真正有福的人。
我們這些關於友情,關於愛情,關於青春荏苒,關於前景動盪,或許真的就是獨屬年少的騷動,未來有一天我已為人婦人母時想起來,會覺得這些淺淺的悲傷快樂自有它們的可愛之處。因為愛著,即便是我在憑悼,在緬懷,為它們掉眼淚時,那悲傷依然是可愛的。
後記於01/24:今天和大伙一塊喝酒、吃熱炒,又去Lee家,相當愉快相當袒露的氣氛,久違了的無憂無慮的大學生活。
而且經過這次的相處,真心覺得Lee是個情商很高的人,一是為我展現了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這種人,二是好榜樣,我願過上有這樣精神清明高度的生活,持續地保持獨立、坦白、自律,為自己的人生負好責任,並給予周遭的人寬容和溫暖。
後記於02/28:
昨晚酒聚,聊得較痛快。我發現跟Lee的一席談話,達到了自L之後極少出現的品質。這個品質進而帶出了我自在的狀態,我發現我更有意志力去達到像達成的是,更能平心靜氣投入不同領域,也對生活的種種不如意更淡然。
我也發現我的精神狀況、素質,似乎可以用我能不能持續吃素有關。當我處於整體比較舒服、清醒的狀態,我可在有選擇的情況下,對肉食的慾望減低,很自然地選擇素食。
後記於03/05:今天跟YF吃飯聊天,她說跟我說完話會有種舒坦的感覺。我覺得這是我聽過對我最棒的讚美之一。
她也很有趣,跟我說:「...雖然你一直教導我人要有內涵不要八卦...」
我:「@@我哪有說不要八卦。只是我對八卦不太敏銳就是。」
她:「XDD妳的薰陶」
或許我的這份快樂可以用一個自己想達到的願景來做總結 ( 知乎網友的回答 ):
「當一個女孩當著我的面真誠而又不過分用力地誇另一個女孩時,我想我會對她更放心些。原因無他,能做到真誠誇讚另一個同性的女孩,她骨子裡的嫉妒不會太濃烈。嫉妒是女子身上最烈最狠的毒。
還有一種女孩,當你和她聊起五花八門的八卦時,她不會拿出所謂的“別人的八卦”來與你探討逗趣,這種女孩不僅情商高,人品也信得過。
再有一種便是時常含笑的姑娘,我會更願意與她交朋友,因為活得太躁太怨的姑娘是笑不出的,而我們並不想接近那些躁怨無比的姑娘並成為她們的負能量垃圾桶。
最後一種,是體貼的姑娘。一個姑娘如若願意時常體貼身邊人,那她多半懷著一顆溫柔又包容的仁慈心,而懷著仁慈心的人,能讓我放心地用靈魂去交談,因為我不用擔心我的靈魂因與她不夠契合而受到刻薄的嘲諷。」
想做個能讓人舒服、坦然的人 ( 在路上 )。想做個因自信而不嫉妒的人 ( 很難 )。想做個不會為了虛榮心而消費別人的人 ( 已經是 )。
後記於03/06:
「君子之交,定而后求,小人之交,一拍即合。」
「明知說真話有可能會導致我不悅,但是仍然會在合適的場合跟我說,這種人,值得交朋友,而且值得深交。」
曾國藩:「八交,勝己者;盛德者;趣味者;肯吃虧者;直言者;志趣廣大者;惠在當厄者;體人者。
九不交,志不同者;諛人者;恩怨顛倒者;全無性情者;不孝不悌者;愚人;落井下石者;德薄者;好佔便宜者。」
諸葛亮:「知人之道有七焉:一曰間之以是非而觀其志;二曰窮之以辭辯而觀其變;三曰諮之以計謀而觀其識;四曰告之以禍難而觀其勇;五曰醉之以酒而觀其性;六曰臨之以利而觀其廉;七曰期之以事而觀其信。」
另有一句有意思的話 ( 網友烏鴉 ):「現實世界裡的吸引更多是彌補,精神世界中的吸引往往是認同。在現在這個互聯網時代,越來越多人無意識地拆分了這兩種需求,與彌補肩並肩,和認同聊天。」
後記於03/13:
嘿 嘿 你形容我是這個世界上無與倫比的美麗
嘿 嘿 我知道你才是這世界上無與倫比的美麗
後記於2020/04/06:陳坤談周迅:「小迅甩也甩不掉,你也甩不掉我,樓上樓下住著,父母關係那麼好,這種愛像兄弟姊妹的愛,或者有一點是什麼,你做啥我都愛你。」
後記於06/17:
最近讀 葉嘉瑩《唐宋詩詞十七講》,才發現近多年來,孤獨的委屈受的多,居然真打從心底真切明白了人生最可貴的並非愛情或吸引,而是了解。
過去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儘管捧讀,沒有真理解過過那些不得已只好寄託在詩詞中,曾以血肉之軀存在,不比你我更不真實的人格的傷痛。沒能與人在精神上相知相惜,是懷才不遇。可說在那個中國文人選擇有限的年代,那個時代那些最深刻的心靈一生必須是龐大的、持續的失戀、失怙、失恃,是生命孤絕本質對有信者的背叛。
看著那些遠比我更虔誠、更執著、更偉大的人格一個個做了命運的敗將,我心底竟仍不能甘心割捨—懷抱對人跟人之間的情感神話般的冀求難道是過份了?
然而,縱放眼歷史人生多充滿傷痛與孤獨,但詞話中,處處是在一面交往都堪稱奢華的年代,人與人之間貴重的真情。
蘇軾下獄時寄予弟弟蘇轍的「是處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獨傷神。與君世世為兄弟,更結人間未了因。」;
蘇軾悼念秦觀早逝的,將他的詞提在扇上配戴,並感慨:「少游已矣,雖萬人何贖!」
梁從誡談起費慰梅:「母親的英文名字叫費麗斯(Phyllis),為了紀念她,我為我女兒也取英文名叫Phyllis,我女兒到美國留學,去拜望費慰梅,她竟然不承認我女兒的名字。她說,在她心裡,Phyllis就是林徽因,除了她,誰也不能用這個字。」
而莫不真是風的方向變了?
在如今無論是見面的頻率或是廣度都遠勝過去,崇尚個人自由與邊界的時代中,人居然多把留戀視為一種軟弱的隱疾,把對舊友持續的耐心與愛意視為不成熟、不果斷。
為了一份了解,人與人之間可以交付後背與真心到了情痴的地步,竟顧不得現代談及依戀時人人自危的時代或已成往事? 就如同我們的童年一樣? 經歷過的許多人際背叛,更使我對這理想化了的、詩化了的的情感世界萌生深深懷疑。
在這裡我要引用一篇 阿莫司奧茲 的專訪(《人總在渴求更多的愛?對話以色列作家阿摩司.奧茲》)。
記者問道:「奧茲先生,我覺得你所有的作品,都是同一個主題,就是『愛與黑暗的故事』,你總是談論愛,會不會讓別人覺得你很軟弱?」
奧茲回答:「人總是在渴求更多的愛,沒有一個人,總統、士兵或者國王,沒有一個人得到的愛是足夠多的,每個人都在渴望更多的愛。每一份愛,如同沙漠裏的沙粒,如同眼前這包砂糖中的一顆,它足夠渺小,又至關重要,我們要珍惜它,不要丟棄它。
不要為你自己的柔軟感到抱歉。很多人小時候,父母總是教育他們,要理性,要強壯,要成為一個戰士,最後,你成為了這樣一個人,但在你的內心深處,總有一片空地。在那裏,你柔順而多愁善感。生活艱難,一個人可以顯得特別像一個戰士,但同時,也能是一個愛哭泣的人。當你需要得到工作晉升,或者現實生活某些必須爭取的利益時,你會變得理性而冷靜,但當你一個人獨處時,也許看一場電影,你就泣不成聲了。不要為你的眼淚感到抱歉。
現在的世界有點看不懂,人們已經越來越不懂得如何展現愛,卻把性放在了嘴邊。人們輕易地和陌生人上床,卻從來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愛。我的很多學生,男男女女,他們輕而易舉就能發展出性關係,卻從不開口說愛。可能對他們來說,說『我愛你』是太嚴肅了。但上床?對他們來說,那只是一種運動方式。
人與人的每一次擁抱,都如同一粒砂糖一般的愛,是給予彼此的饋贈。如果沒有這粒砂糖,人就會過着一種沙漠般的生活,人心就會如同荒蕪的沙漠。」
因此,在現代這摩登又必須人人自清界線以示堅強的時刻,我仍要一次又一次地對這我歷過的一切情感大聲呼告出我的懷念和忠誠。
正如 費正清 在對日抗戰爆發的回憶中寫道:「離開思成、徽因讓人黯然神傷,共度的日子讓我們已不分你我,難以割捨。徽因成了我和慰梅最親密的朋友。分別令人心碎。」
我心都碎了,一切都如血肉割捨不下,這一切只為了我們曾為彼此的過客。
你們的確都有能力成功傷害我,只因為我竟看得見也忘不掉你們身上所有隱晦的幽微的美。
我的這份感情與費氏夫婦、蘇軾的差別只在於這時代我多半須自舐踽踽,被嘲笑也必須自責自己的軟弱。
「不要為你自己的柔軟感到抱歉」而 阿莫司 要我千萬別。
我們這一生為什麼總需要彼此。他做出了結語:「你一定想問我,為什麼給你一粒砂糖?這是我給你的禮物。你知道嗎?我已經在沙漠小鎮阿拉德生活了三十年。自從上一次火山爆發後,沙漠似乎成為了永恆,日光之下無新鮮事。沒有人煙,沒有高樓,就這樣滄海桑田。如同人的一生,財富來來去去,名譽和成功成為過眼雲煙,最後留下什麼?沙漠說,最後只留下人們被愛的渴望。」
但我還想下個註腳,「愛」就如他筆下,是光與黑暗,天堂和地獄緊緊相連。但總歸一句,「了解」總是難能可貴的、最貴重的那顆糖。或許不能甜甜蜜蜜,但在這不能結束的沙漠中能使彼此會心一笑,不啻為人生荒涼的一絲安慰。
最好的最珍貴的,就應該如 費慰梅 在她1972年出版的論文集《復原歷史的探險——漢代壁畫與商青銅模具》扉頁上寫下「紀念林徽因——藝術家·建築學家·詩人」—「林徽因」三個漢字取自林的筆跡—下面還有一行英文:「One out of many—Many in one」那樣,我們彼此守望,至深、至性、至誠。
或許人與人必須至此,才可稍對這人生坦然宣告: 吾果然不虛此行。
後記於07/02:
雖然說我很羨慕J跟M之間的友情,我認為他們是相當真誠且有勇氣的人。
但仔細一想,我自己不是也具備這樣的特質 ( 好啦,其實我大部分的時候蠻苟且的 )。好吧,起碼C姐、MD、李C和TS,她們都是有話直說,而且盡量相當公正了,儘管我居然想不出周圍同齡人有比我們這群命運更坎坷的。
無論如何,物以類聚,不論J和M多傷我的心,我要知道同性的友人們仍然反應了我人生一部份的品味和品質。
後記於07/15:
「少年時我們追求激情,成熟後卻迷戀平庸,在我們尋找,傷害,背離之後,還能一如既往的相信愛情,這是一種勇氣。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村上春樹《挪威的森林》
是的,我就是這麼這麼去崇仰我們的感情。
要知道,所有的家庭都是由一堆沒有血緣的人聯合起來的。
人與人之間,我不認為血緣是一切。
我認為發自內心的承諾是一切。
後記於2021/01/19:「與人相處,如果你感到格外的輕鬆,在輕鬆中又感到真實的教益,我敢斷定你一定遇到了你的同類,哪怕你們從事著截然不同的職業。」—周國平
後記於2021/02/11:《婚姻的意義》
「真友誼有兩個特徵——忠誠和坦率。真朋友絕不對你耍心眼,從不讓你失望。
一位作家這樣描述具備這兩個特徵的友誼:覺得某個人安全,有種說不出的安慰感——不用權衡想法,也不用斟酌字詞,一股腦兒把糠秕和穀子全倒出來;心裡踏實地知道,有只忠誠的手會伸出來接住,好好篩選;凡是值得留的,就留下;然後,懷著善意,一口氣把剩下的吹掉。
然而,友誼還有第三個特徵,而這個特徵很難用一個詞來描述。最正確的詞,就是『情投意契』——同樣的熱情。這意味著,友誼不是經營的,而是發現的。人們一旦發現他們有共同的興趣,共同的渴望,就會產生友誼。
愛默生和C.S.路易斯都有關於真友誼的扛鼎之作,談到相同的看法把那些氣質非常不同的人聯合起來。路易斯說,友誼的本質就是脫口而出『你也是如此?』愛情是兩個人面對面注視彼此,而友誼則是兩個人肩並肩,注視同一個目標,並為之熱情洋溢,為之歡欣鼓舞。路易斯說,朋友之間有一條『神秘的線』,這條線把那些感動我們的電影、書籍、藝術、音樂、消遣、思想和景觀串聯起來。一旦我們遇到一個人,和我們有同樣一條情感之線,就能培養出真友誼,只要我們用坦率和忠誠加以呵護。
最有趣的是,如果人只重友誼,反而得不到友誼。友誼必須是關於別的什麼東西,大家一起為之獻身,一起為之陶醉的東西。一旦兩個或更多人……發現他們有共同的看法或興趣,就會產生友誼……正如愛默生所言,『你喜歡我嗎』的意思是『你是否和我看到同樣的道理?』或至少是,『你是否關心這個真理?』和我們心意相通的人,就是和我們一樣重視某些被人忽視的問題的人,就是我們的真朋友……正因為如此,那些只『想交朋友』的人永遠交不到真朋友。交朋友的關鍵就在於,我們除了朋友以外,還得有別的想法。『你是否和我看到同樣的真理?』這個問題的誠實回答如果是:『我不在乎什麼真理,我只在乎你』,那就不會出現友誼。友誼必然是關於某個東西的——哪怕只是玩撲克或小白鼠。一無所有,就無法分享;沒有目標,就沒有同伴。(C.S.路易士《四種愛》)
來到新約,我們對友誼的認識又深了一層。友誼出於共同的異象和熱愛。
想想這對基督徒意味著什麼。凡是在基督裡的信徒,儘管他們階級不同、性情不同、文化不同、種族不同、有不同的感受力和個人經歷,儘管他們存在極大差異,但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這個共同點大過一切差異。與其說這是一條『情感線索』,不如說是一根堅不可摧的鋼索。
有數不清的電影表現『俠義之情』,這些電影的種類不同,藝術成就各異,從庫柏(James Fennimore Cooper)的《皮襪子故事集》(Leatherstocking tales),到1960年代的電影《十二金剛》(The Dirty Dozen),再到經典的《指環王》(The Lord of the Rings)。在每個故事裡,都有一群差異極大的人聚集到一起。他們可能來自不同的種族和階級,可能彼此恨惡,但他們肩負某個共同的目標或使命,組成一個團隊,一支隊伍。他們相互救助、督促、激勵、勸勉,最後勝利達成目標。共同使命使他們成為朋友,彼此的差異變為長處。
那麼,基督徒之間所存在的屬靈友誼或超自然友誼,與愛默生和路易士所描繪的因情投意合而產生的友誼,這二者有什麼關係呢?
回答是,二者有交集,有時甚至完全一致。一位基督徒遇到一位非基督徒,後者和前者一樣,也喜歡同一位作家,那麼他們就可能成為最好的朋友。他們一起讀這個作者的書,碰頭討論書裡的內容,不亦樂乎。再比如,兩個朋友都是年輕的母親,那麼她們就有發展友誼的共同話題,而這種友誼可能變得濃烈而親密,儘管她們並沒有共同的基督徒信仰。前面講過,兩個基督徒可以擁有屬靈的友誼,就是新約當中關於『彼此相待』的許多命令所描述的那種友誼,哪怕這兩個人的性情和其他方面都極為不同,並且按照人之常情,這兩個人根本合不來。
然而,最豐富最美好的關係,是那些融自然元素和超自然元素於一體的關係。
當然,婚姻可以把浪漫之愛的力量注入友誼的自然紐帶和超自然紐帶,而正是這種力量讓婚姻成為一切人類關係中最深厚的關係。
友誼是一種深刻的合一,要培養這種合一關係,得靠兩個人憑愛心彼此講誠實話,攜手走向同一個異象。屬靈友誼是最偉大的旅程,因為那異象是那樣高遠又確定——那就是『耶穌基督的日子』,等我們最終和他面對面相見的時候,我們要像他一樣。使徒約翰說:『親愛的,現在我們是神的兒女,將來怎樣,還沒有顯明。然而我們知道:主若顯現,我們必要像他,因為我們必要看見他本來是怎樣的。凡對他存著這盼望的,就潔淨自己,像他一樣的潔淨。』(約一3:2-3)」
後記於04/19:
「朋友,我知道有時候我看上去大大咧咧、沒心沒肺。
朋友,我感激你每一次的心疼和信任。
朋友,知道我為什麼那麼愛笑嗎?因為我在用自己每一次的笑容,去銘記曾經看到過的世間難忘美好的一刻——你發自內心、天真無邪的笑。雖然這樣的笑容那麼少。
我不停地笑不停地笑,其實就像是一個照鏡子的人,她有多渴望看見鏡子裡面那個人的笑,她就會多努力地讓自己笑。
記住了嗎?可不可以,以後每當你看見我笑容的那一刻,就還給我同樣的快樂?
你心疼我的每一次遭遇,而我心疼的只有一點——你笑得那麼少。
朋友,是的,我不能百分之百地相信你。因為我也不能百分之百地相信我自己。
但是,這又何妨呢?這並不能阻礙我以真誠、寬容、關切待你,也不能阻礙我對你所付出的,的確是那種叫作“愛”的感情。
我不會選擇背離你,在每一個需要幫助的時刻,我願意對你伸出我的手。只要你伸過來,我就一定握住。
朋友。是的,你不能百分之百地溫暖我。我也做不到百分之百地溫暖你。因為知道每一個人的每一種情緒之下都暗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我不知道的,或許連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沒有人可以把自己每一刻所思考的,都化作語言,真實地攤開來告訴別人,如果有人願意那樣做,世人會看見“人”的裡面骯髒污穢到慘不忍睹的地步。
可是,這又何妨呢?我認為上帝所做的最美好的事情之一就是:即使他可以知曉陽光下的全部罪惡,顯露的或是暗藏的一切陰暗,但他仍然願意將部分原本你我拼命隱藏起來的骯髒污穢永遠隱藏起來。正如他對待我們的方式——寬恕和憐憫。
既然是這樣,你是我所愛的,是我的朋友,如同我的手足。上帝親手替你抹去了不能啟齒的部分,我又如何能不豁達地選擇全然的接納呢?
一定是全然的理解才會有全然的接納,理解你如同理解自己一樣,我們所有的軟弱和瑕疵才可以真正被饒恕。
但即使互相饒恕,也不能假裝那一切從未存在過,就如同我的軟弱,我自己都不能敵得過,拿什麼來百分之百地溫暖你?
可是,這又何妨呢?起碼我會選擇用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的可能,來回報你給我的這一次彼此溫暖的機會。我們之間沒有世人渴望的那種百分之百的滿足和交換,我們也不去求好嗎?因為畢竟我們互相想要的全部,彼此並不全都知道。然而我們卻都在自己的良知範圍內付出了最真的情誼,沒有百分之百,真的又有何妨呢?
人與人之間苦苦所求的百分之百的信任和溫暖,往往到最後才是最傷人的,因為從一開始就是盲的,抱了超乎一個人本身應有的能力和聖潔度的期望,失望之後就輕易地否定和放棄,這樣的感情豈不更是一種悲劇。我們之間沒有百分之百,但是我會盡可能做到你心中的及格,盡可能做到不鬆手,盡可能做到在每一次失落與傷心之後,仍然來到你的身邊問一句:“今天過得好嗎?”
我親愛的朋友,你應該如我一樣的明白,世間真的沒有多少是喜劇。很多喜劇都只是那些願意包容和接納的人用自己的委屈和隱忍換來的。
我親愛的朋友,我和你一樣,不能做到絕對的完美,接納你作為我的朋友,便是接納了你一切可能出現的背叛和傷害,無論你我是有心或是無意的。我的愛不是完美的愛,卻是完整的。從我決定愛你那一刻,無論貧窮、貴賤、健康、殘缺、美好、醜陋、傷心、快樂、上升、下沉……這一路,我都在自己的身邊留著那個永恆的屬於你的位置。只要你來,我就在。
所以,如果我只是做到你感覺的合格,就請全然饒恕我,好嗎?如同我對你一樣。因,我愛你,無法愛到讓你絕對滿足的地步,但起碼這份感情自它掏出來那一刻開始,便是至真的。
我親愛的朋友,無論你睡在哪個城市的哪張床上,無論你離我多近或是多遠,無論這封信你看到或是永遠看不到,願你每晚都有好夢。」—廖智
後記於2021/11/17:「你要記得那些黑暗中默默抱緊你的人,逗你笑的人,陪你徹夜聊天的人,坐車來看望你的人,陪你哭過的人,在醫院陪你的人,總是以你為重的人,帶著你四處遊蕩的人,說想念你的人。是這些人組成你生命中一點一滴的溫暖 ,是這些溫暖使你遠離陰霾, 是這些溫暖使你成為善良的人。」—村上春樹
我總是緊握著那一點不滅的光在胸中。
他們讓我之所以為我。
後記於2022/03/17:鹹檸七 vol.48 | 哭慘了!老友記重聚:聚散終有時,但願人長久
後記於04/04:
最近重新讀我跟一個老友之間的對話,赫然發現原來對方是那麼的了解、愛護我的本質。我想多半是經過這兩年的打擊,可以體會出這些東西的珍貴了。
而最讓我感到驚訝的是,過去我有某種天真的想法,那就是人總是有一天會認識到我在追求的東西是好的,例如愛、美、真...
諸多我們這些老友盡力追逐的品質,像是真誠、正直、友愛、平等...我也以為這是不言自明,自然藏在每個人心中的一把尺,就是: 「我還有必要跟你說這是好東西嗎? 」的那種困惑。
但我遇到的聰明人,這方面許多反沒有我小時候這批朋友那個年紀的悟性,我一開始吃驚到勉為其難接受,好像自己莫名其妙來到一個異世界,標準、磁極全是顛倒的,也沒有人像以往那樣看重你的精神世界(偏偏最早我又老覺得他們肯定有這個能力,只是沒講出來,弄得我自己摸不著頭腦,心累)。
過去沒有什麼認真在思索或許我遇到的這批朋友確實難得,時間越長越覺得離奇,這世界這麼大,我們偏偏能遇上還聚在一起了,他們給我的東西無論是安全感或是尊重是無價的,而且是契合我精神世界,甚至可以把它往上托的,這些都不是我踏出家門之後能夠重複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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