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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開衣櫃,裡面掛著幾件我上班常穿的白襯衫。我翻動它們,卻發現底下流出鮮血來,弄得整個衣櫃都是。
溫熱、黏稠、帶著腥味的血流滿整個衣櫃,還在不斷冒出,我怎麼擦都擦不乾淨。
我努力地找,想找到那個出血的地方,只勉強找到好像有兩個洞在邊上,還在汩汩滲血...

這是前幾天做的夢。


自從來到新的工作環境後,話變得很少。某方面是因為已經這麼多年習慣了;某方面是因為在這裡也沒有人可以說。
當我說我的那些小感想,他們轉過頭去;當我試圖解釋我是什麼樣的人,他們沒有聽見。
因此我沉默。

這倒不怪他們,畢竟他們只是同事,在我來到之前他們已經有行之有年的默契。
我感激他們的善良、接納,已經不能再要求更多。

這新生活對我的改變體現在我現在很少看虛構的小說或電影,改為看大量的紀錄片和傳記,原因只是因為我必須也只能開始關注現實。
好處是發現原來在這古往今來的歷史中自己絕非最特別的那個,有這麼多偉大又有趣、豐富的人類,一點不比幻想出來的角色差,令我眼界大開,又驚又喜。


為此我老覺得自己終於按著一個更體面的路上走,變得成熟、務實,並且很成功地減低了自己那些奇思妙想的情緒需求。

而這個噩夢讓我想起《與狼同奔的女人》裡描寫《藍鬍子》:

雖然年輕的女人試著遵照天敵的命令,願意不去探究地窖中的秘密,她也不過只屈從了一下子而已,最後還是把鑰匙、把問題插入門上,而因此在自己深層生命的某處發現了慘不忍睹的嗜殺事件。那支鑰匙突然間血流不止,不住地宣示有事情不對勁。一個女人或可試圖不去面對她殘破的生命,但是流血、生命能量的喪失將會持續不停,直到她認清天敵的真面目並去圈範它為止。

接著就有更困難的下一步: 要能承受自己所看見的一切、自己所有的殘破和死沉之處。

在故事中,姐姐們把那間殺戮之室的門用力關上,而年輕的妻子盯著鑰匙上的血。在她心裡冒出了一個嗚咽的聲音:「我必須刷掉這血跡,要不然他會知道的。」

此時天真的自我知道在心靈內有一個放肆的殺傷力,而刀上的血是許多女人的血。如果這血只不過是因為犧牲了自己輕佻的幻想而產生的,鑰匙上應該只有淺淺一痕的血。但是問題比這嚴重多了,因為這血所代表的意義是: 個人創造力最深和最貼近靈魂的面相已經遭到了嚴重的戕傷。

女人就在這種狀況中失去了她的創造能量—不管她是用這能量來解決日常生活中學校、家庭和朋友的種種問題,還是用它來關注廣大世界的重要議題或自己的心靈議題。失去這種創造能量,她不僅只是推遲而無作為;這狀況會一星期又一星期、一個月又一個月地延續下去。

...

當哭泣的鑰匙—哭喊不已的問題—沾染了我們的外表形象,我們就再也瞞不住自己的痛苦。我們可以說自己喜歡說的事,擺出最快樂的外表,但是一旦看見那殺戮之室中可怖的真相,我們就再也無法假裝它不存在。而看見真相會使我們流失更多的能量而感到痛苦難堪。

...

在日常生活層面上,女人必須要有黑暗男子和藍鬍子之夢,讓她可以盡可能清除生命中的負面事物。有時她必須約束或淡化某些感情關係,因為如果女人外在生活裡盡是一些對她深層生命懷有敵意或漠不關心的人,她的內在天敵就會受之豢養而在她的靈魂內衍生出更多攻擊她的力量。


我理解到所謂「衣服」是指我的表象,尤其這裡的衣服不是什麼晚禮服,只是我日用、上班的衣服。
它指向了我現有的生活。

源源不絕的鮮血是我所有不能被表達、接納的情感、情緒、創作和感想。他們在現實生活中毫無價值,因此我跟眾人一起將他們拋棄。
在這個世界裡我愛讀書成了一種古怪的嗜好,我思考是毫無產值的異常行為,跟我在自己的家裡一樣,我仍是個異鄉人。

我試了又試,試了又試,尤其這裡已經比我過去待的許多地方都友善了,甚至我收獲的讚美 ( 很神奇的主要是外貌上 ) 比以往異乎尋常的多到我有點不明所以的地步( 想像一下帶著眼鏡穿著值班服走來走去,結果一堆人來跟妳說妳很漂亮冏...)。
我似乎應該要滿足了。
我也應該要滿足了。
有鑑於我過去唯一覺得足夠誠實的關係—與L的關係—是如此的慘澹收場,在這麼一味堅持自己的心靈世界滋養的需求似乎是一件再愚蠢不過的事情。

但這個夢讓我體認到,其實我就是很有這種情感的需要,創作、再造、分享,尤其不能沒有被理解。
這些絕非像我原先用來說服自己的那樣僅是一種受注目的虛榮,而是我做為我自己那一面無法面陽的深層次衝動跟渴望,畢竟是我的一部份,甚至是根本的一部份。
我跟著我現在所處的環境不得不的忽視它,把它當成女巫見不得光的戲法那樣和眾人一起嘲笑它,最後的結果就是這裡仍然只是我的異鄉,而我甚至不能承認自己失血到快死了。


還好是什麼,以前跟L在一起的時候委屈、卑微的足夠痛,現在對摔跤很敏銳了,克制了自己受傷的可能。
就像約翰藍儂的前妻說的:「如果事先知道跟約翰在一起會受到什麼樣的痛苦,我會轉身走開。」

所以無論夢多麼美,我多麼想要,多麼渴望這看起來美妙又平凡的幸福,我也必須轉身走開了。

 

後記於03/25:就在我下定決心要遠離這些誘惑時,我夢見自己在一間陰森的鬼屋,周圍都是厲鬼在飛舞的窗簾,不見光的角落嚎叫,森森綠光在房裡走廊上搖動。我的一個朋友衝過來抓著我說,我現在必須替妳驅魔。我弱弱地回答他,讓我先離開這個房間,或許換件衣服。他非常嚴肅地說,再晚就來不及了,我只好配合躺下,把眼睛閉上,他開始喃喃作法。耳邊傳來鬼的嘶吼聲,淒厲嚇人,但我雙眼緊閉,什麼也不看,它們也的確沒有真過來近身。

 

後記於03/31:現在回過頭來看很清楚了。因為我受到了真正有獎賞的誘惑,誘惑我去成為別人,我長年獨處積攢起來的堅強假象立刻破碎了,被這左拉右扯撕毀的體無完膚,甚至無法繼續思想和寫作。不過這實在是焉知非福之事,因為這件事,我才開始真正理解何謂自愛,走上真正自我實現的道路。

 

後記於05/14:

『失去』之體驗使得你走近自己。...對那些不適合自己的東西說『不』。這可謂是一種重生,每個踏上內在之路的人都會體驗到 『失去』。想將與靈魂的連結你必須先從『虛假的自我』中解放出來,可以說這是一個破繭而出的過程。...做自己,堅定地做自己,就在此時此刻,自我接納為你創造了腹部之錨。...

如果你的腹部之錨堅實穩固,所謂的合一體驗就是: 你感到『與自己同在』和『與一切萬有連接在一起』其實是一樣的。你與偉大整體之間的區別業已不再...其實這才是你所尋求的『連結』,這一連結才不會使你偏離自己,也不會讓你違背或忽略自身的需求。這一連結為你的人生帶來意義與充實,即便你並沒有與他人在一起,也不會感到孤獨。...對於女性而言,回歸自己、與自己同在是與自己的靈魂建立連結的關鍵之鑰。為自己創造空間,不在關係中過度地縛住 ( 甚至失去 ) 自己,這是典型的女性任務。...

...被看到、被尊重,這會使人感覺良好,但不要執著於此,一旦你對此變得執著,就會依據自己以為對方希望或期待自己如何而改變自己的言行,去扮演一個並不是自己的人,於是,一個『假我』出現了,並逐漸佔據了主矮地位。那個『假我』不斷遮掩自己的黑暗面,因為在對方面前丟臉實在是令人沮喪之事。如果你能對自己誠實,承認內在的恐懼與不自信,就邁出了自我解脫的第一步,你認識到自己內在的空洞,且不會試圖逃避。」—《女性內在覺醒》

 

後記於05/14:

「如果一個人對地球生活持抗拒的態度,對揚升與進入更偉大能量的渴望可能會使其遠離自己真正的使命:成為界線明確、內在堅實、具有自我覺知的『我』
這一生中,你已不止一次地從『與他人全然連結』的夢中驚醒,為了維持自己的夢,你不斷地掩飾自己與他人的不同與分歧,試圖避免衝突,不過卻由此創造了一種虛假的合一狀態。」—《女性內在覺醒》

我今天才想到,這個新環境對我思想、喜悅、靈感、經歷的無視,他們對於資訊、人事、甚至人與人之間並非美善而是權力傾軋那一面的敏感,不就正是我在自己原本社交圈感覺不到,四處尋找而不得的現實感?
而當這份讓我成長成自己希望樣子的機會送到我面前,我卻埋怨一切不是我期望中的樣子。事實上,我如果在尋找成長跟突破,這一切才是我期望中的樣子
—更具現實感,落地—我感到我把這些原本讓我又愛又恨又怕的特質跟能量,學習吸收進來,讓他們成為我的一部份,變得更加完整、飽滿。

 

後記於05/24:「自我認知並不完全關乎誠實。...自我認知度高的人更熟悉自己。就好像在自己的房間哩,即使伸手不見五指,你也能大致瞭解身邊放置的物品,若身處一個陌生的房間裡你便很難做到。提升自我認知,就是一個不斷探索內心隱密角落的過程。」—《假性親密關係》

 

後記於06/13:如今事情已過半年多,這段時間以一種飛快的速度在我內心起了改變,好像我十年前那場巨變,把我內心的許多恐懼、我執、自以為是的渣滓在這搖搖晃晃中浮上來。若我沒有這十年增長的智慧,或許我將讓自己捲入另一場風暴(?不過這都是假設而已)。但我一邊保持鎮定,一邊去嘗試許多方法仔細探究自己。心理諮商、催眠、電影、談話,我成為一個更成熟更豐富的人,另一方面卻又更加堅定自己的決心,對於自己想或不想成為什麼樣的人更加篤定。如今回望,我也非常確定那些讓我自己感到不舒服的東西是什麼,就是我原本世界中習以為常的價值:溫暖、感恩、思考、善良,在這個環境不僅不被鼓勵,還有時候必須反其道而行,這種要嘛放棄認同要嘛堅持自己的左右拉扯撕扯了我的內心。千金難買做自己,雖萬千人吾往矣。

 

後記於07/06:

最近把苦苦思索的線索都拼湊起來,突然明白過來我遇上了什麼。只能說,無論是我藍鬍子或是驅魔的夢,都非常神奇地從深層上反映了我的處境,不僅僅是符號學上的意思,而是多重的。
只能在這裡說,當你遇到某個人,所有的外在環境、他人評價都告訴你應該要相信他,但你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勁時,一定要重視你的感覺。

以這個人當例子,我第一次遇到他時,覺得他在我身邊像一座冰庫一樣,非常寒冷、陰沉,而且我有個感覺告訴我,如果我未來跟他有牽扯,會受到的傷害不會僅僅是簡單的談戀愛分手那樣的情感傷害,而是涉及更深層次的人性黑暗。但這個人一開始刻意塑造的形象,他的交友圈,都再再阻止我相信我自己,以至於我半年來一直跟認知失調奮戰。

往好處想,我現在已真實的跟人心的黑暗面對面過,而這黑暗的力量也在我體內生根發芽,變成我紮根於這世界的一部份。

推薦兩部紀錄片《與殺人魔對話:泰德·邦迪訪談錄》和《泰德·邦迪:傾心於他》,都在講美國的一位連環殺手,只是從不同角度切入,後者更是從他身邊的人,來讓你理解跟他產生情感關係的人受到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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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推薦 普斯諦蛻變坊 關於自戀行情感障礙人格的教育科普文章。覺得寫的平易詳實,很有實用價值。無論是生命或心理,都要謹記愛與感情要給值得的人。

 

後記於07/20:「靈魂有此經驗,是因在心靈中擁有對立的一面,會除掉當下擁有且知覺的另一面。這種情形不會發生在感官的部分,是因為其領悟能力的薄弱。不過,由於心靈尚未徹底煉淨,還沒有清除來自低層部分的情感,只要仍受其影響,靈魂就會動搖且受苦;雖然只要是靈性的,是不會動搖的。...他經驗到許多的痛苦和罪惡,雖然在他豐盛時,他自認為,且說他永不動搖。由於靈魂看到他當下豐足的心靈美善,無法看到不成全和不純潔仍然紮根於其內,他以為磨難已經結束了。...心靈的淨化尚未大功告成,使得靈魂在其內感到一種不知是什麼的缺乏,或仍有些要做的什麼,使之無法完全享有舒緩。他覺得好像在自己內在有個敵人,雖然已平靜入睡,卻會醒過來和作亂。」—《心靈的黑夜》

 

後記於2022/04/12: 紀錄一項對我有重大影響的體悟

04/09 我做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夢。
我夢到我們全家一共四人(除去我姊姊),開著車在高速公路上( 有點類似美國公路電影,四周都沒有人 ) 開著夜路,除了車燈所及範圍什麼也看不到。
在即將跨約邊界的地方,突然在路邊出現一個像充氣娃娃的身體,以怪異的姿勢,睜著雙眼倒在路邊,頭綁著高高的雙馬尾,就像日本漫畫裡的某些角色。
我問開車的我爸爸:"那是一個娃娃嗎?"
他很平淡地回答我:"不是。"
然後因為這項變數,我們轉彎,回到自己家中 ( 這個家四四方方的,像個方盒子 )。
等到我們一回到家裡,我立刻就領悟到,那不是一個娃娃! 那是一具屍體! 而且是被殘忍的殺害 ( 我感到一種具體的特質,不過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那個我說不上來的特質是什麼 )
我感到非常害怕,想告訴我弟弟必須馬上防守家裡,免得那個娃娃來追殺我們。但無論我怎麼求救,我爸爸就是充耳不聞不回應我 ( 蠻像他在現實生活中的-.- )。我趕忙想找我媽媽要她小心,卻發現她已經出門了。
這時我衝到門口,想看死人是不是已經來了,卻發現鑰匙孔被堵上了,我那時候覺得就是她來了,非常恐慌。

醒來後我把這個夢解讀為我遇到了人生的危險,可能是我的生命中出現了需要我小心的人!

但D跟我說,她感覺到的比較像這些都是我內在的恐懼,而非外來。
而且她還說了一句很有洞察力的話:"妳沒有發現,妳都是眼睛被矇上的那個嗎?"
然後她問我:"她又不是妳殺的,妳為什麼會覺得她要來找妳?" 我很猶豫地回答:"那是因為我覺得她是不懷好意的存在?...居心不良的存在..."

後來我讀到《核心光療癒》裡的一段話,才解答了我的困惑:「我們每個人都有內在的"界線守護者",以防我們走得太深、太快。這個守護者看起來就像描繪在寺廟大門上或是環繞在曼荼羅壇場邊界上的嚇人怪物,諸如我曾提到過的,將尖牙和利爪嵌入個案能量場地基層的黑迦梨女生。它們是個案自己的恐懼所化的影像,阻止個案進入其尚未準備好處理的心靈領域。

這麼一來這個夢的含意我就明白了,原來的確並非我心裡指涉的特定人,是我的內在在阻止我。

1. 夢中的我正坐在車上,打算跨過邊界前往某個地方
2. 夢中的環境是半夜,而且除了車燈一小點範圍什麼都看不見,它或許象徵了未知、神秘甚至不可知領域
3. 那個女人出現在邊界處,見到她之後我們就轉彎了,返回原本的家,所以她的確跟看守邊界有關
4. 四方體在榮格解夢中象徵內心的空間,而且我很少夢到家人,這次居然除了嫁出去的我姊全家四人都在,或許象徵內心的安全 ( 甚至可以說是星盤的四宮?)
5. 我試著求救,但我心裡的守衛者全部破防或是忽視了危險
6. 我的眼睛看不見來者,只感覺到恐懼

做夢的當晚睡前,我正在研究通靈相關的題材。
我了解到這個夢要我此刻千萬別試著去找第四界的其他臨在體,因為我本身心裡還有很多問題,無法如實解讀訊息,甚至有可能負面的扭曲、投射,帶來心智上的危險。

我還明白了如果我自己內心沒有這個東西,她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我的夢中的,所以其實她是我的一部份,是我的界線守護者挑中了這個形象來現身。
但它為什麼選擇這個形象現身?
我自問這個問題時,一個洞見跳入我的思維當中,甚至一舉解答了我之前的困惑—因為她就是「邪惡」。
因為在所有心理的陰暗傾向中,我最害怕的就是「邪惡」,它不是軟弱,不是自欺,不是迷失,不是不幸陷入黑暗的存在的呼救,不是傲慢,甚至不是殘忍,而是單純的「無光」它會毫無感情地肢解生命本身,只出於樂趣。
這個概念甚至只要在頭腦中觸及到,都會讓我非常恐懼。

10年前,我在追尋生命真相的過程中碰到過邪惡,那就是一次必要的警訊。

現在想想,那個叫我"不要看"的鬼屋的夢,是不是其實是在叫我不要再投射了。

 

後記於05/05:「我們活在這麼多的危險中,這麼難認識真理。最清楚和最真實的事,對我們卻是最黑暗和最可疑的。為此,我們逃離那最適宜我們的,擁抱那最明亮和最滿足眼目的,追隨對我們最糟的事物,因而步步跌跤!人的生活中有多少的危險和恐懼,因為人本性眼睛的光,本該是他們的嚮導,卻首先在走向天主的道路上欺騙他們。如果他們要確實看到往何處去,則必須閉上雙眼,在黑暗中行走,方能安全地行走,防備它們自家的敵人,也就是他們的感官和官能!」—《心靈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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