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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發現每個時代都重新詮釋對故事的理解,也就是創造他們的版本。」這是 艾德華諾頓 在專訪中,解釋關於他對《布魯克林孤兒》改編的想法。

而乍聽十分難以理解的,如同《布魯克林孤兒》反而將時間從1999年拉回1950年代,來塑造屬於這個時代的目光;《她們》將時間固定在南北戰爭時期,亦成功引領這個古典故事走進21世紀的嶄新生命。

 

百年女權的見證者

無論是一次合併兩本原著改編,製造了童年到成年相隔七年的時間跨度;還是擺脫了宗教基礎,將美德的出發點拉回到人性對真善美自然而然的追求。
屬於我們這個時代的《小婦人》,無論是在女德、女權,還是男女關係上的解讀,無疑都反應了自《小婦人》出版的19世紀末開始的女權運動一個新的里程碑。

而小婦人坐落在百年女權運動的開端,無疑以自身作為活歷史,見證了不同時代女性反思自我的角度變化。

女性主義在19世紀漸漸轉變為組織性的社會運動,因為當時人們越來越相信女性在一個以男性中心的社會中受到不平等對待。女性主義運動根源於西方的進步主義,尤其是19世紀的改革運動中。組織性運動的時間是起於1848年在紐約州色內加瀑布市)召開的第一次女權大會。

艾米琳·潘克斯特是婦女參政權運動的奠基者之一,她揭露英國社會制度裡的性別歧視,並且成立了婦女社會政治聯盟(The Women's Social and Political Union)。在許多成員微罪遭捕,然後因為《貓捉老鼠法案》而重複進出監牢數次後,她們進行絕食抗議。其結果的強制餵食讓這些成員病得很嚴重,使得當時法律體制的殘暴受到社會關注,也因此助長了她們的目的。

早期的女性主義者與最初的女性主義運動通常被稱為第一波女性主義(the first-wave)。19世紀末是婦女解放運動的第一次浪潮,爭論的焦點是要求性別包括男女之間的生命全歷程平等,也就是兩性的平等,也要求公民權、政治權利,反對貴族特權、一夫多妻,強調男女在智力上和能力上是沒有區別的。最重要的目標是要爭取家庭勞動與社會勞動等價、政治權利同值。」( 摘自 維基百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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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一篇討論女主角 Jo 酷兒可能性的專訪: Little Women character might be queer, says Saoirse Ronan


經過100多年對束腹、假睫毛、美貌、裙裝激烈的抵制與反抗,在大姊 Meg 一句:「我的夢想和妳的不一樣,不代表它不重要。」,女性的這一邊和那一邊終於握手言和。


而小妹 Amy 在以前版本中看來的虛榮、任性,在這裡得到同等的尊重,不再以女主角 Jo 的形象作為唯一標準,來定義一個先進女性追求自由之餘仍必須具有「可愛」的義務。

ps. Amy的聲音好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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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奇四姊妹

四姊妹在形象上代表了女性的四種面向,每個人在讀這個故事的時候或多或少都能在角色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就我自己而言,Meg的愛俏自卑,Beth的慷慨柔軟,Amy的任性桀敖,都有我成長的影子,而當然或許 Jo 的追求自由、熱愛閱讀、重視精神有更高的相似性。
無論如何,故事中描述 Jo 的選擇和迷惘,多少對我—甚或大部分的女性—有警醒和反思的作用。


然而,在營造一個互助互愛,理想化了的童年環境之餘,Emma Watson 說出了一些事實。她說:「姐妹之間不是只有互相打扮,或是徹夜狂歡的枕頭派對而已。平心而論,姐妹之間,有時候非常野蠻,非常殘酷。但是對我而言,當你身邊都是想挑戰你的人時,你就會越來越強大,而我想這就是馬區家四姐妹為彼此做的事。」

故事中的四姊妹,和 Jo 最處不來的非小妹 Amy 莫屬。而在這個版本中,給了 Amy 更大的發揮空間,無疑強化了兩者衝突的深度,帶領觀眾看見 Amy 充滿野心和攻擊性的內心亦有對親姊濃烈的愛與崇拜。
就像 Laurie 跟 Jo 的相像反而激化了兩人的矛盾,Amy 和 Jo 一樣有著追求自我實現的理想,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表現出來,也因而互相更加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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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

這部電影的告白戲拍的優美極了。我在看的時候,不斷回想發生在我人生中的那些插曲。我跟 Jo 一樣,都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對人心過分天真、無知。

為什麼 Jo 不能接受 Laurie?我反覆想著,或許 Laurie 始終沒有觸及到 Jo 的本質,又或許他們相遇的時機不對。而我曾經也因為這樣做錯了什麼嗎?

和有些把 Jo 跟 Laurie 解釋為完全不同類型的人想法不同,導演Greta Gerwig說:「他們代表另一個性別的自己。」
甚至在整部電影中,用許多服裝設計上的暗示來強調他們互為靈魂伴侶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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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oirse 對此的解釋是:「喬從裡到外就是個作家,她從早到晚都在寫作。寫作就是她全部的生活,這是她感受這個世界的方式,她也確實很有天分。寫作是喬與生俱來的天賦,她對寫作也一直孜孜不倦。喬透過寫作餵養她的自信,這是她自信感的來源。但是她對人心的鑑察力比較不敏銳,這最終導致她與堤摩西.夏勒梅所飾演的羅禮產生了衝突。羅禮深愛著喬的本質,但喬卻無法接受羅禮的愛意喬對戀人間的愛情抱持著複雜的想法,對她而言,愛上某個人最終意味著必須走入婚姻,這表示你必須放棄目前所擁有的自主性,這是喬絕對不願意做的事情。」

由於這部電影給了 Jo 更多的話語權,某種程度我們確實無從得知 Laurie 的想法。這確實是 Jo 的誤解嗎?

我必須說在仔細思考後,我認為正是因為Jo跟Laurie太相像,所以這個時間點對他們來說不合適。
他們兩個某種程度上都是具有深度、心思柔軟、孩子氣的人,需要比他們更堅定、成熟的另一伴—Friedrich 和 Amy。Friedrich 堅定的支持著 Jo,主動承擔起這段關係中更冷靜的一方,而 Amy 比 Jo更有攻擊性、企圖心。

ps. 話雖如此,我覺得反而沒有那麼喜歡跟Amy在一起後的 Laurie,感覺就像他原本還掙扎著要成長,一下子又掉回去一個小男孩虛榮、稚氣的層次了。

 

金色童年

這個版本的電影最大的不同,在於童顏漢城年兩個時間軸的跳轉切換。
而Jo 對童年的緬懷,可以從這部電影金色的濾鏡對比現在冷藍色的色調看出來。

喬和家人同生共死—家人是她的全世界,當她和家人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精力充沛、自信滿滿且友善外向,但是當她和不那麼熟悉的人在一起時,就顯得比較拘謹。只有寫作和朝夕相伴的姐妹能讓她燃起內心深處的如火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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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本質上而言,喬抱持的是一種類似小飛俠彼得潘的心態,她想永遠停留在童年時期,希望自己的姐妹們和羅禮也可以和她一樣。
但現實卻無法如她所願,因為他們都自然而然地長大成人了。某種程度上,這就是喬所畏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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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中 Beth 的甜美、善良,象徵了馬奇家能夠活在天真中的希望。
Beth 的死讓 Jo不得不從反抗的希望中走出,一筆一筆,夜燭中無論悲痛、喜悅、不捨、懊悔,記錄下她們四姊妹金色童年的點點滴滴。

並非出於名利,並非出於虛榮,並非出於玩樂,而是在不可挽回的失落凋落出的成熟中,明白她握著筆,就有與不能抵抗的命運之風平起平坐的力量。
透過無常的殘暴,一個孩子的 Jo 真正成長為一個成年的作家 J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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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步入成年除了考驗了 Jo,也發生在身為人母的Meg身上。

Emma Watson 說:「瑪格在四姐妹中,是比較傳統的女性,她對生活與愛情抱持著一些脫離現實的浪漫想法,這是喬所抗拒的。就這個層面來看,瑪格的確不如喬實際。
愛情故事中,女性步入婚姻後,故事經常到此為止,因此扮演瑪格,試圖摸索身為母親、妻子的女性角色,是前所未有的經驗。你要如何評價這樣的角色呢?你要如何保護、關愛、滋養關係,即使那樣的關係中充滿緊張和壓力?我閱讀潔薇的劇本時,看到她在探討這些對女性而言非常複雜的議題,那時我就明白,這次改編充滿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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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 Greta Gerwig 為了表現四姊妹的成年階段,甚至重新編寫情節、結局等。
她表示:「以前我對女性人物進行虛構創作時,她們所有的冒險故事,似乎都只發生在青少年時期,但這一點也不有趣。我希望March四姊妹成年後,仍保有少女時期的性情。表達這個觀點,對我來說也是這部電影的任務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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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的追求

經過150年,儘管時代多有演進、變化,Jo 這個角色仍受到許多女孩投射、認同甚至嚮往,無疑和這個角色自由奔放、敏感,又不失灑脫俏皮的特質有關。
她的缺點在於脾氣和在人事上的過份天真,而這些甚至因此讓她更加充滿趣味魅力。

但這樣自由的心靈看似瀟灑不羈,劇本中卻加入了一段 Alcott 於另外一本著作中的一段話:「我討厭說愛情是女人的全部...可是我好孤單...」

在這個號稱必須進步也必須進步的21世紀,女性不但被要求也自我要求必須全方位自強、獨立。
然而在這不進則被全體女性集體譴責的時代,又有誰敢高聲說出獨行的夜路中自己仍是有被愛和愛人渴望的,希望被呵護、被保護。

最動人的也無疑是最辛酸的橋段,不過是 Jo 這段充滿迷惘和自責的告解。
她的課題反應了這個時代女性的別樣考驗,也是我們必須留待時間來解答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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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的東西常常都是對的

最後收錄幾個喜歡的橋段,實在太太太美了!! 看的時候簡直無法呼吸!! 

齊邦媛說過:「美的東西常常都是對的。」
《她們》一反過去的道德默化,只平實致敬人跟人之間出於人性最溫暖的情感。
但正是這樣純粹對美的崇拜,本身無任何說教的意圖,自然激起了人對生命、對美德、對自然的熱愛和希望。這可不正是作者 Alcott 於片頭被引用的那句:「人生多困頓,故我書寫歡悅」最樸實、沉默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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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水晶球的世界

配樂師Alexandre Desplat:「這部電影使用音樂的方式就像芭蕾舞曲。我沒想到,這些配樂幾乎從頭到尾都沒有停下來過。導演希望觀眾感覺,這些人物就像生活在聖誕水晶球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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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獨創服裝與現代曲風配樂,重新詮釋經典《小婦人》

 

 美麗的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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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於05/06:

「當我跟我的女友,跟學校女同學聊天,我覺得自己是屬於己光年外的那個世界的人。我和她們最大的分水嶺在於女性的狡猾。我完全沒有,而她們則發揮的淋漓盡致。
在狂妄自大、充滿自信的外表下,男人其實是脆弱、天真的;他們心裡有些很簡單的開關,只需按下一個,就足以讓他們如煎魚般掉入平底鍋內。
這一點我到後來才搞懂,但我的女友們那時候就都知道了,才十五、六歲。

她們憑著與天俱來的才華收下信箋或予以退回,用一種或另一種語氣回覆,訂下約會然後不赴約或姍姍來遲。跳舞的時候,扭動身體正確的部位,然後,一面扭,一面用小鹿般渴望的眼神望入男人的眼睛。這就是女性的狡猾,用來博取男人的花言巧語。至於我,你可以想像,笨手笨腳的。對發生在我周圍的事摸不著半點頭緒。
也許妳會覺得奇怪,但在我心裡有很強烈的榮譽感,而這個榮譽感提醒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去欺騙一個男人。我在想有一天我會遇到一個年輕人,可以跟他談到深夜也不厭倦;談著談著,我們會發現看待事情的觀點一致,感受相同,然後彼此傾心,這將是奠基在友誼、互重上的愛情,而不是因為容易上手

我要的是有愛的友誼,在這一點上我很有雄心。就是這種平等關係,我想,引起追求者的恐慌。」—《依隨你心》

必須說,這水晶球般的世界或許根本不存在,我少女時期的時候也是懷抱這種對愛情的自尊,可被害慘了。

 

後記於05/10:

我最喜歡什麼樣的自己?就是我的低社會性、敏銳情感、孩子氣異想天開可以被接受的地方。眾人給你一個空間幼稚又成熟,我是那個生活上受寵又情感上照顧大家的。
我不想成功,我希望人們彼此相屬。
最重要的是,少了聰明的幽默感是不行的。

《她們》讓我明白自己最自然的狀態是什麼。就像 喬 那樣,可以自由奔放的做自己,追求精神獨立,被一群愛你的人包圍,大家疼愛彼此的古怪。不是深度,也不是苦難。就為這點,我可以愛每一個人直到永遠。

 

後記於10/14:《她們》:獨創服裝與現代曲風配樂,重新詮釋經典《小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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