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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夢遊者,在自己心中編織了一個自己的空間,而現在,一種新的修養開始在那裡萌發。
…我又開始不斷做夢,白日夢比夜夢更多。各種幻想、意象和願望從我心中冉冉升起,將我拉離了外面的世界,我與這些幻夢或陰影的交流如此真實而活躍,竟勝過了真實的世界。
—《徬徨少年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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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滿22歲左右(也就是大學該畢業的年紀),我對於童年消逝的哀嘆達到頂峰,在此之前我已經為此悲傷了好多年了。


直到最近又看了一次「尋找新樂園」(Finding Neverland)後,才明白電影中所謂的「一夜長大」就我的人生而言意義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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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彷彿跨過傳說中分隔生死的河流,進入一個只有剛喪親的人才能看見我的地方。
我第一次底會到冥河、忘川的力量,部是因為哀慟難抑,而是哀慟即將引領我去到的地方。...
...我奇思異想的一年就這樣展開了。」                                                   —瓊.蒂蒂安《奇想之年》

隨著要搬離台中的日子步步進逼,這一個月來總是吃不下睡不好,只要一離開台中回到台北,就有種在夢遊的感覺,並且對在醫院的日子感到異常珍貴到了手捧麻了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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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法律討論智財權等,單純講「踐踏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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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大二升大三的暑假,我跟當時的一群朋友跟學長姐捲入了一個團體。
當然以事後發展看起來也可以說是我打擾到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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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eb 13 Mon 2017 19:55
  • 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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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週五急診送來了一個嚴重車禍的男生。我是先看到他的CT,老師說這是個特別的case,要我們有空去看看他還有他的MRI。
我見到他時他躺在床上,雙眼緊閉,氣管內管已經插上,滿臉是血跟傷口,Intern學姊正在床邊一針一針縫合他的傷口,再幫他把臉擦乾淨。
他是騎機車被卡車撞到,先送到外院穩定一些才轉過來,這時已經是第六個小時。

學長姐低聲跟我們討論他的狀況。不知幸還是不幸的是他神智清醒,可以聽見我們的問題然後做出反應。

他會恢復嗎? 學姊輕輕搖搖頭。 從頸部以下。他不會有感覺了。也不能動了。 我呆呆地望著他,他才25歲,比我只大了一歲有餘。 

看著他讓我想到我弟弟,所以當他的家人來到急診時,我無法不去注意他姐姐的表情。
他跟我的年齡如此相近,以致於我弟弟、學長弟、朋友們的形象在我心中揮之不去,要是我身邊有任何一個人遭遇如此,我可能在什麼樣的地獄,現在他姐姐就在那裏。

整個晚上走到任何地方,老師們都在認真研究這個男孩的影像,神外的醫生會診,冷靜地講解預後和風險。
但我真的不能,連開口把這個病例當作一件事情來說都做不到。我把那些話放在舌尖,可是沒有勇氣說出口。
我人生第一次經驗到這種只要我每說出口一次,這件事情就會更加真實、無可挽回的恐懼。 我沒辦法一次又一次地討論他,討論他的下半輩子的分分秒秒像是討論一張單純的影像。

 

第一次,我真切理解到我過去的生活多麼受到保護,我乾淨的、有著可能性與亮光的人生,以為所有的挑戰,都只是努力與不努力。
現在我才了解,真正的痛苦,會讓你開始想要報復這個世界的,從來都不是我經歷過的那些辛苦。而是沒有勝負、庸俗的、日常的辛苦。 那種苦痛不包含自我實現。只有生存,試圖適應沒有任何光的地方。

為什麼? 我在心裡問一次又一次? 我所有自以為對人生的理解,精神世界布爾喬亞階級的傲慢,瞬間被打回原形。 祢為什麼讓我們這麼痛苦? 祢憑什麼?  

 

「意義」,那是我們抱持希望的原因。
人生的意義是如此巨大的謎,人類窮盡一切想窺探的既私人又共有的神秘之境。 要是沒有意義,包括苦與樂,我們什麼都不是。
我曾以為自己已在解謎的半途上,但25歲的人遭遇這樣的事情,意義在何處? 還是一切根本沒有意義? 
Jackie 裡,賈姬憤怒地質疑神父: 「神無所不在嗎?」「是的。」「也在殺了我丈夫的子彈中嗎?」「是的。」「那祂現在也在我裡面囉? 」「我想是的。」「那祂還真有幽默感,把自己隱藏的這麼好。」

我們要怎麼去原諒這樣的幽默感。 

 

在今天我無法停止想到那個男孩的時候,浮上腦海的是這篇文章。

《暗黑中,望見最美麗的小事》中,Sugar 對一位寶寶即將接受腦部手術的媽媽回信道:

「在面臨這樣的危機時,妳有這種質疑是再正常不過的,親愛的。
妳的憤怒與恐懼其來有自,妳自然會覺得被上帝背叛了,那個妳想相信會對妳垂憐、保護妳心愛的人的上帝。

當我知道我的母親將因癌症而死 ( 當時她才四十五歲 ) 時,我也有同樣的感受。
我甚至根本不相信上帝,但我依然覺得祂根本就是欠我的。 我無理地想著,祂怎麼敢這樣對我!? 我無法克制自己,我是個自私自利的野蠻人。我想要所有我想要的東西,並期待那個我從未信仰過的上帝,自動自發地將那些東西通通堆到我面前。 在我的生命哩,或多或少,總是有幸運降臨在我身上,以至於我將之視作理所當然,以為永遠都會是這個樣子。

但我錯了。 ......

無數的人因為種無法用宗教角度來解釋的原因而受到傷害。如妳一般提出這種問題......會創造出一種不正確的階層分類,彷彿將受到詛咒的人和受到祝福的人一分為二,以個人的幸運或不幸作為決定上帝是否存在的試金石,將引導出不合邏輯的二分法,讓我們無法擁有真正的同理心。
這樣的想法暗示了一種宗教信仰的對價關係,與歷史、現實、道德、理智相悖,未能承認『復生』的另一面—亦正是復生之所以必要的理由—是你必須先被釘上十字架。

這正是妳當初寫信給我的那一夜裡妳所在的地方......被妳所遭受的痛苦與折磨牢牢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那日我在清晨三點醒來—妳被釘在那裏的感受,強烈尖銳到令我,作為一個陌生人,也能感覺到釘鑽的刺骨痛楚。
於是我離開床鋪,寫下給妳的回信。
那是一封短短的、微不足道的email,讀來或許和妳收到的其他微不足道的email沒有什麼差別,都是來自一群對妳的苦難束手無策,除了善意的文字外什麼也無法給妳的人。
但即使我們不認識,我也清楚地知道,正是這些信件,以及為妳祈禱的那些人的禱告,聯合組成一艘小小的橡皮艇,勉強能撐住妳的體重,在妳等待女兒命運的宣告時,伴妳漂流過漫長可怖的時光之河。

如果我相信有神,我會將這些視為祂存在的證據。........

妳問我有關上帝的事情,但追根究柢,妳的問題和其他人問我的問題在本質上都是差不多的。........事到如今,妳得靠自己重新建構起一個更好的、更宏觀的認識。........
要是妳讓妳的上帝存在於祂人給予妳的同情、善意的話語之間呢?
如果信念就是將手放在妳女兒神聖的小小的身體帶給妳的感覺呢?
如果一天當中最美的,是透過窗戶灑落的一線陽光呢?
要是最糟的情況發生在妳身上,但妳還是想辦法『起而復生』了呢?
如果你相信以人為本,會怎麼樣?
如果妳選擇更認真去聆聽那個被釘上十字架並找到方式忍耐極端痛苦的人的故事,而非一個救世主施展不可能的魔法的故事,又將如何?   妳會從中看見奇蹟嗎? 」 

 

最後電影中,牧師回答賈姬: 「每天晚上,我爬上床,關上燈,思考著: 『這就是所有了嗎?』,他們說這是人在找尋意義的時刻。 在那時候,我理解到— 其實一切都沒有答案。

我們可以原諒這些沒有答案的謎題嗎? 人如此辛苦的活著,這裡或許有或許根本沒有神。 但我們可以一再發現那些奇蹟嗎?
呼與吸之間,每分每秒,那些讓它們現在仍得以存在,無數的微小的奇蹟。 

 

後記於03/02:蛋糕今天傳訊息給我說他跟他的同事們討論了這個問題,一些關於生命的價值的想法。寫文章最大的喜悅,在於你的文章真的引發閱讀者一些思考。蛋糕今天給了我寫這篇文章最好的回饋。


後記於03/14:《奇想之年》裡蒂蒂安描述自己丈夫猝死的瞬間:

「此刻我想梳理清楚的,是在那之後,周復一周,然後月復一月的期間,那段我以往所曾抱持的一切定見—關於死亡,關於疾病,關於或然率,關於運氣,關於好運與霉運,關於婚姻與子女與回憶,關於悲傷,關於人們願意或不願意面對死亡,關於所謂心智健全的膚淺認識,甚至關於生命本身的所有定見,全都灰飛煙滅的期間。

「我這一輩子都是個作家。
身為作家,甚至在孩提時代,早在我的作品開始出版之前,我就已發展出敏銳的感受力與技巧,能讓意義本身駐留在每個字、每一句與每一段落的節奏之中,無論我心中所想所信的是什麼,都能將之隱藏在精心推敲、越來越晦澀難懂的修辭背後。現在我想寫的是我這樣一個人,或者應該說是我變成什麼樣的一個人。
然而在此刻的情況下,我真希望能用一間剪輯室來代替文詞與節奏...讓我只要按下一個鍵,就能打破時間順序,讓你們同步看見此刻湧向我的所有回憶片段,讓你們揀選段落,以各自不同的詮釋手法,用迥然相異的方式念出相同的台詞。在此刻的情況下,為了尋覓意義,我需要的不只是文字。在此刻的情況下,我需要的是繞我心中所想所信的一切都透澈可懂,就算只是為了讓我自己透澈明白。」


後記於4/10:C.S 路易斯喪妻之後於《卿卿如晤》中寫道:
「我想,我現在的問題並非不再相信神,而是我開始相信神也有可恐懼之處,這才是真正的危機所在。我所害怕的結論並非『正因如此,所以神並不存在』,而是『不要再欺騙自己了!原來,這才是神的廬山真面目』。」

 

後記於2018/11/22:「我沒有超自然的信念,正淹沒在虛無主義中,我不知道為何要生存,我不知道如何去生存。」一歐文亞隆《當尼采哭泣》

 

後記於2021/07/23:

前幾天看完了之前只看了五分鐘就必須消停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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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曾經差點去當神父的馬丁史柯西斯,在這部電影裡的確是傾盡全力,把吾人對於信仰,對於神愛,對於苦難的種種天問,以非常無法迴避的真實感血淋淋呈現出來。
整部電影不僅攝影構圖方面常常將人物置於無情遼闊的風景之中,也從頭到尾都只收用了自然原音,讓那天地的沉默愈發無情。

原先以為會很沉悶,而我將一如四年前那樣必須打起精神才能投注其中。
沒想到或許是時候真的到了,我長時間來第一次能夠被一部電影吞沒,被它情感中最深沉之處打動直至心痛。

終於,在這電影中每個角色最絕望處,我明白了信仰的真義—如果你需要一份證明,那便不能稱之為信仰。信仰只能在無法被證明中證明自身。
正是因為懷疑跟信仰是不可分割的一體兩面,面對人的苦難,神唯有沉默。

連恩尼遜:「我認為沒有深沉的懷疑就沒有深沉的信仰,它們是一體兩面的,拍完電影我更加確信這件事,而我也堅信上帝的存在。
安德魯加菲:「有信仰的人生,是充滿懷疑的人生。質疑自己,質疑任何有關生活的假想都是好事。確定性讓我感到恐懼,因為確定性會引來戰爭,確定性會引起意識形態紛爭。確定性就好比在說『我知道,但你不知道』。這是我害怕的。

讓我真正領悟到這點的是我目前的處境。
我是個從來都對自己價值沒有真正信心的人,一路走來也特別介意別人說我奇怪,我常常需要到一處新的地方遮遮掩掩,努力不要太快暴露本性,又總是會對那麼一群對我嗤之以鼻的人感到焦慮。

而最近頭一次,我人生來到一個地方,這裡我完全沒有一個可以說得上話的朋友(以往還勉強都會有一兩個),大家雖然不會不友善,但一致覺得我特別奇怪,對我一向唯一能夠引以為傲的抽象思考毫無興趣。
甚至我在這裡也是第一次真正體會到了被背叛、被誤解、被鄙視、被嘔心以對的荒漠苦澀(當然我不能說像基督所體會到的那樣,但已經是我經驗當中或許最接近他經歷的了)。

正是這種種因緣聚會,讓我在這自我價值徹底絕望,毫無奧援,甚至被偋棄的地方,始真正在自己心中碰觸到一種毋須外來證明的自信。
我領悟到:自信的本質,正是一種自我信仰。在我完全沒有辦法以靠外在來證明它的時候,才恰是我在內在能夠生長出它的時候。

在我的世界被砸碎的整整將近十年過去,我才終於在一部無法給出答案的電影當中得到內心那一絲或許的回應。


 以下收錄《沉默》:如果除去宗教形式,信仰的真實核心是什麼? 專訪

◇ 文茜:你之前去過幾次日本?我覺得你可能很喜歡日本文化。

◆ 馬丁:是的,我分別在 1979 年、1981 年、1988 年時去過日本,也看過很多 60 年代早期的日本電影,黑澤明導演的《生之欲》《七武士》、小津安二郎的《東京物語》都是非常棒的作品。
而且我還知道,臺灣曾有一場文藝復興式的電影新浪潮,侯孝賢、李安等導演拍攝出了一系列佳作,以不同的視角觀看世界,不同的方式感知世界。

◇ 文茜:《沉默》的拍攝地就在臺灣,電影中的一些場景距離我住的陽明山很近,其中就包括了一個很嚇人的畫面——人被岩石上的十字架式吊掛起來。
作為一位意裔美國人,你選擇改編日本作家遠藤周作的小說,是件很耐人尋味的事情,為什麼選擇將他的小說改編成電影?

◆ 馬丁:年輕的時候我想成為一名教士,這段旅程持續了很多年,但始終沒有成功。紐約聖公會大主教保羅摩爾在看完初剪版的《基督最後的誘惑》後,推薦了《沉默》給我。
讀完《沉默》後,我發現故事中的人物和我追尋的是同一件事,讓我找到了共性。同時,文化之間的衝突也讓我感到著迷。我把故事的核心寫入了劇本,相信自己找到了對的詮釋方式。
那段時間我的人生也發生了很多變化,父母過世、我再婚、有了小孩,我也在慢慢變老,許多價值觀都開始變得清晰。
人們沒有必要宣稱自己歸屬於某一種信仰,重要的是心靈狀態和人類的處境,尤其是當我們所處在的物質化世界正處於災難的邊緣時。

◇ 文茜:這個故事描述了信仰者的真正處境以他們對信仰的詮釋,是這點觸動了你嗎?

◆ 馬丁:有可能,我認為遠藤周作的作品重點不在於教徒棄教,而是在於對信仰進一步的探索如果羅德里格茲(電影主角)沒有棄教,就無法發現真正的基督信仰。我一直在思考,如何將這個過程視覺化。

◇ 文茜:這寫成小說很容易,拍成電影卻很難。但是你拍出了不起的電影。

◆ 馬丁:是的,所以我覺得比較接近亞洲式的視覺化效果更適合這部影片。在我拍攝電影《達賴的一生》時,就曾進入佛教世界探索;在紀錄片《喬治·哈里森活在物質世界》中,我認為哈里森進行的精神探索是一個特別有趣的過程;當我在拍攝《沉默》時,我開始靜坐,從某種程度來說,靜坐也幫了我不少忙。

◇ 文茜:電影中基督教的部分處理得很有意思,它用一種道教式的哲學詮釋方式向觀眾證明,自主人公棄教、踩踏基督的塑像之後,宗教的形式就不再重要了,你是怎樣理解書中的感覺,製作出如此契合的畫面?

◆ 馬丁:這是一個大膽的舉動,即使我無法前往教堂,無法瞭解耶穌所遭受的苦難,也不能錯誤地詮釋耶穌真正的形象,我必須超越這些具體的畫面,追尋信仰的本質。我認為羅德里格茲教士經歷的是令人震撼的信仰探索方式,因為沒有人知道,如果除去那些宗教形式,信仰的真實核心是什麼?

◇ 文茜:這部影片中的許多庭園,非常具有京都風味。是因為你喜歡京都嗎?其中有一個令人震撼的場面:在非常漂亮的、充滿和諧氣氛的禪式花園中,出現了殺戮和禁錮。這兩個畫面具有非常大的衝突性。你為什麼這樣安排?

◆ 馬丁:是的,我之前去過很多次京都。而且我瞭解在日本文化中,生命的本質就是無常;以西方觀點來說,我們希望櫻花永遠不要凋謝,但這無可避免。所以,內心的寧靜平和如果突然被暴力所打破,會令人無法承受。
我特別想從西方的視角來探索被拘禁起來的無力感,所以我設計的畫面中,羅德里格茲教士對自己的當下的現狀完全無能為力——這就是人生。

◇ 文茜:不論是葬禮、寺廟,還是主人公的服裝,你都把它呈現得非常美,讓我們幾乎忽視了角色對信仰的背叛,所以在你看來,宗教的儀式是否沒有那麼重要?

◆ 馬丁:保羅摩爾大主教認為,宗教儀式很重要,它創造出一種神聖的空間。即使我們的電影主題是世俗褻瀆的,但拍攝時,它也是神聖的。
我不覺得基督教外在的形式和信仰無關,人可以擁有各種象徵性的宗教形式,但是信仰還是得歸諸於內在。我喜歡這種觀點。

◇ 文茜:這是非常禪宗的觀點,但其實無論是與否,你都接受,所以你才可以完成這部電影。
在小說裡,還有一個浪人的角色——吉次郎,他因為貧窮背叛了朋友和上帝,他問上帝:「為什麼要我生在這個時代,假使我活在別的年代裡,我就不必背叛上帝。」這部分非常感人。但在你的電影裡面,有時候我覺得他更像是個小丑。

◆ 馬丁:這裡蘊含著黑色幽默——如此軟弱的吉次郎,在世界上根本無法有立足之地,這令人無奈;可他持續不斷地背叛、懺悔,又令人厭煩。你可以告解,但是必須做出改變。而且我發現有些人即使去告解,也不會說真話,那又何必告解呢?

◇ 文茜:「有罪仍可以懺悔」是基督教義裡很重要的精神,但是你似乎在通過電影告訴觀眾,懺悔其實並不容易

◆ 馬丁:沒錯。吉次郎每次的懺悔和告解都是真誠的,他承諾變得更堅強、更強壯。但是他像許多人一樣,無論再怎麼嘗試,都會再次潰敗。

◇ 文茜:吉次郎自己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許多人即使身在他的處境,卻也不覺得自己有罪,不會去懺悔。
日本的信眾非常貧窮,所以他們選擇相信上帝,認為自己如果有機會進入天堂,就會得到解脫。你怎麼理解他們的這種信仰?

◆ 馬丁:他們憑藉「這一世很糟,下一世更好」的信仰,找到了尊嚴,讓他們對人生有了不一樣的感覺。但是電影中那些從葡萄牙來的教士完全不瞭解這些事。

◇ 文茜:小說裡有這樣一段情節:日本人覺得從葡萄牙、西班牙、英國而來的教士,只是想要佔領日本的領土罷了。我相信,遠藤是想通過這段劇情,從東方的視角批評「這群人只是想要擁有權力,互相競爭」的觀點。你為什麼保留了這段故事?

◆ 馬丁:因為我認為,政治權力是對宗教基本精神的一種否定——現狀之所以如此不是上帝造成的,而是人為的。
電影裡的西方教士覺得自己能為信眾帶來喜樂、慈悲和同情,但他們卻忘了,歐洲也信仰天主教,但是西方的權勢者可以控制所有的事物。

◇ 文茜:這部電影裡面的角色不斷掙扎於什麼是信仰,不斷追問、質疑上帝「為何保持沉默」。對於所有的問題,都沒有給出簡單、明確的答案。
你把它拍成了一部很好的影片,你讓你的電影,以一個開放式的、複雜的、充滿掙扎的答案為結尾,讓觀眾更好地去思考。可是人類現在非常沮喪,不知道何去何從,每個人想要的都是簡單的答案。對一個導演來說,你做的是一件正確但同時危險的事情,因為這是一個需要簡單答案的世界。

◆ 馬丁: 我不認為有任何答案存在,我們要不斷地做,盡我們所能地為他人著想。即使我們跌倒,我們也必須再站起來;假使我們的人際關係不佳、家庭關係不睦,我們都需要繼續努力。


 以下摘錄 遠藤周作 原著小說的內容

 現在,我們瞭解到他的個性相當狡猾,而這狡猾是從他軟弱的個性產生的 在漫長的旅途中,他不但幫不了大家的忙,反而增加麻煩,會是跟我們立場相同的人嗎?不,不可能的。信仰決不會讓人變得這麼膽小、懦弱。
我感到羞恥地咬緊嘴唇,主經常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任何人,那是因為衪愛人們的緣故;可是,我卻連吉次郎這一個人都懷疑。

 我向您已提過無論是茂吉、一藏,或者是那老人都面無表情,活像戴著面具的臉。這道理我現在完全明白了。因為他們連喜悅、悲傷都不能形諸於色。長久的秘密生活,使得信徒們的臉都變得像假面。
這實在是令人辛酸、悲傷的。我不懂神為什麼把這種苦難加在信徒們身上呢?

 然而,基督不是為美麗的、良善的東西而死去的。我那時候悟出:為美麗的、良善的東西而死是很容易的;為悲慘的、腐敗的東西而死才是困難的。

 他們殉教了!可是,這是什麼樣的殉教呢?長久以來我做過太多如聖人傳上所寫的殉教—例如他們的靈魂歸天時,天空充滿了光輝,天使吹奏號角。可是,現在我向您報告的日本信徒的殉教並不是那麼轟轟烈烈,而是如此悲慘,這般痛苦。雨,未曾有過片刻的間歇,不斷地落在海上。而,海殺死他們之後,一味地沉默不語 一切都沒變。
要是你的話,可能會說他們的死絕非毫無意義。它將成為教會的礎石。主絕不會賜給我們無法超越的試煉,茂吉和一藏現在可能已在主的身旁,跟許多在他們之前殉教的日本人一樣獲得永遠的幸福!這些我當然都瞭解。可是為什麼現在我心中 會有種類似悲哀的心情呢?

 剩下我一個人時,身體就不聽使喚地開始顫抖起來。如果說不害怕那是騙人的,不管信仰多深,肉體的恐懼無關意志不斷襲來
卡爾倍在的時候,麵包分成兩半吃,恐懼也彼此分攤。但是從現在起自己一個人在這黑夜的海上,必須完全背負起寒冷和黑暗。(這種顫抖是所有來到日本的傳教士都經驗過的嗎?他們怎麼處理呢?) 想到這裡,不知怎的心中浮現出吉次郎膽怯如鼠的小臉。想起在長崎的代官所用腳踏聖像後逃之夭夭的那個膽小鬼,如果自己不是司祭只是一般的信徒,或許也就這麼逃走了。促使我在這黑暗中仍然繼續前進的是身為司祭的自尊和義務。

 我搖搖頭:沒有這樣的事。如果天主不存在,人就忍受不了海的單調和那種可怕的無動於衷。
(不過,萬一……當然,只是萬一) 內心深處,另一種聲音喃喃地說。(萬一沒有天主 的話……) 這是可怕的念頭,衪要是不存在,這是多滑稽的問題。如果真是這樣,那被釘在木樁上、被海浪拍打的茂吉和一藏的人生不就是一齣笑鬧劇嗎?橫渡多處大海,費了三年歲月才到這國家的教士們,不就是一直看著滑稽的幻影嗎?而,現在自己、在這杳無人跡的山中流浪,也是多麼滑稽的行為啊!

 棄教者為了要拭去自己的悲慘和羞恥,總希望把以前的夥伴拖下水。那種心理就跟被放逐的天使想引誘上主的信徒犯罪一樣。

 想起聖經中最具戲劇性的一幕:基督在餐桌上對猶大說:「去吧!去做你所想做 的。」 我,即使當了神父之後也仍然不解這句話的真正含意。
跟吉次郎一起拖曳著腳步走 在水蒸氣猛往上升的路上,我想把這句重要的經句,引用在自己身上。基督對出賣自己的男人說去吧的時候是何種心情?是憤怒?是憎恨?或者是出自愛心的話呢?如果是憤怒,也就是說基督把這個男的從世界所有的人當中排除出去,不在拯救之列。把基督的氣話當真的猶大是否就永遠不能得救呢?那麼,主讓一個人墮入永遠的罪惡之中,不加理會? 不!不可能是這樣。基督連猶大都拯救。否則,不會把他列入弟子之中。既然這樣,基督那時為什麼不阻止已誤入歧途的他呢?我從神學生時代起,就對這點一直無法理解。

 要不是生長在這遭受迫害的時代,不知有多少信徒根本不必棄教或捨棄生命,可以一直信守著幸福的信仰呢。他們只是平凡的信徒,最後被肉體的恐怖擊倒了。

 不知怎的,司祭想起在庭院中烤火的僕人;想起在耶路撒冷的晚上,幾個人對某個男人的命運毫不關心、把手伸到暗淡的火焰上烤。這些看守雖然也是人,可是對他人居然這般漠不關心他們談天、說笑聲令人產生這種感覺。罪,並不是一般人所想像的,如盜竊、說謊。
所謂罪,是指一個人通過另一個人的人生,卻忘了留在那裡的雪泥鴻爪。

 「我也有話要說。踩過聖像的人,也有他的理由。你以為我高高興興地踩過聖像嗎?我踩下的腳很痛啊!真的是很痛啊!我天生就是弱者,天主卻要我模仿強者,那是毫無道理的!
司祭突然想到:基督在人類當中,像這樣最髒的人,也會尋找嗎?惡人有惡人的堅強和美。可是,這吉次郎比惡人都不如。只是像破衣服一樣骯髒。
司祭壓抑下不愉快的心情,念了告解結束前的最後的祈禱,習慣地說:「祝你平安!」然後,為了避開口臭和體臭,趕緊回到信徒這邊。
不!主只尋找如襤褸般骯髒的人,司祭躺在床上這麼想。出現在聖經裡的人物當中,基督尋找的是患血漏的女人;是被眾人丟石頭,如娼婦般毫無吸引力,一點也不美的人。
喜歡有吸引力的,美麗的人,這是誰都辦得到的。那不是愛。對容顏衰老、如襤褸般的人和人生,不會拋棄的才是真正的愛,司祭雖然知曉這道理,但是還是寬恕不了吉次郎。當基督的臉再次靠近自己,以含淚的、體貼的眼光一直凝視著這邊時,司祭對今天的自己感到可恥。

 「不要欺騙了!」費雷拉靜靜地回答。「你不能以美麗的話來掩飾自己的軟弱。」
「我的軟弱?!」司祭搖搖頭,但沒有信心。「不是,我相信那些人會得救的。」
你認為自己比他們更重要吧!至少認為自己的得救是重要的吧!你如果說出棄教,那些人就可以從洞裡回來,從痛苦中獲救。雖然如此,你還不棄教,因為你覺得為他們背叛教會是很可惜的,像我這樣變成教會的汙點是可怕的。」費雷拉憤怒的聲音,一口氣說到這裡,之後逐漸轉弱,「我也是這樣的。在那黑暗而寒冷的夜晚,我也和現在的你一樣。可是,那是愛的行為嗎?司祭必須學習為基督而生,如果基督在這裡的話。」 費雷拉沉默了一瞬間,馬上以清晰有力的語氣說:「基督一定會為他們而棄教的!」天色逐漸亮了,到目前為止黑漆漆的這圍牆內,也開始出現朦朧的白光。 「基督會為人們而棄教吧!」
「沒有這回事!」司祭以手掩面,聲音從指縫間擠出。「沒有這回事!」
「基督會棄教吧!為了愛,即使犧牲了自己的一切。」

 在奉行所裡表面上裝得非常融洽,其實對費雷拉的感情無可言喻。那是包含了人對另一個人的所有感情。彼此都懷著憎惡與輕蔑的感情。至少,他如果對費雷拉懷有憎惡之感,並不是因為受到他的引誘而棄教之故(對那件事已毫不怨恨、憤怒),而是因為從費雷拉身上可以看到自己深深的創傷。如無法忍受看映在鏡中的自己醜陋的臉一般。

「我並沒有這麼說。就像現在我對你說踏下去吧一樣,我對猶大說去做你所想做的。如你的腳疼痛般,猶大的心也疼痛吧!」 那時,他把被血和汗水弄髒的腳放到聖像上。五根腳趾掩蓋了自己所愛的臉上。這種激烈的喜悅和感情是無法向吉次郎說明的。
沒有所謂的強者與弱者。誰又能斷言弱者一定不比強者痛苦呢?」。

  我即使背叛了他們,但絕不會背叛衪。我用跟以往不同的形式愛著那個人。為了瞭解衪的愛,到今日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必要的。在這個國家,我現在仍然是最後的天主教司祭。
而,那個人並非沉默著。
縱使那個人是沉默著,到今天為止,我的人生本身就在訴說著那個人。

也是因為這部作品,我終於能夠理解為什麼人們願意為信仰付出生命,而不僅僅是嗤之以盲目的狂熱。

我們尋找信仰,因為我們需要意義。

如果你這一生沒有任何一樣東西你願意為之犧牲生命,那麼你的生命是沒有活過的沒有將任何東西置於生命之上,就無法擁有真正的生命。

生是死的花朵,正如信仰是懷疑的。
 

 《沉默》| 基督最後的誘惑 這篇影評從小說、電影雙向切入,寫得特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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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陣子跟HJ聊天聊到一些令人驚訝的事,自己大學這幾年也就近觀察了一些,有點感觸。
然後很巧的,在安寧病房就看到了這本書《依隨你心》,由義大利女性作家蘇珊娜塔瑪洛所寫。講述一個即將告別人世的外祖母,在對遠方孫女無止盡的思念下,用一篇篇的長信道出人生體悟和埋藏的三代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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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讀完了在安寧病房找到的書《生命輪迴:超越時空的前世療法》。

我本來就讀過蠻多這類的書了,這本也只是輕鬆看看,沒想到就在快結尾的地方,出現了讓我震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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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難得和家人們相處了兩天,然後今晚大姊又要回溫哥華了,下一次回來也不知道幾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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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大姊不知道為什麼又跑回台灣了,我抓著空檔,禮拜二下午跑回南投,剛好我是在彰化外放,如果是在中國絕不可能,所以這幾天的一切也算天時地利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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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與朋友們一聚之後,我總算想通了我雖然喜歡卻不習慣那些人的原因。
明明知道是一群很不錯的人,置身其中卻讓我快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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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完《家庭會傷人》、《父母會傷人》之後,有種恐懼如影隨形,一開始我以為只是因為碰觸了自己潛意識裡令人不舒服的東西,就像良性陣發性眩暈那樣。
可是過了一週,它沒有好轉,漸漸我失去活力、陷入憂鬱。

直到看了《怪獸與牠們的產地》後才又好起來,但我仍不知道是什麼讓我生病,又是什麼治癒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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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台灣時間接近中午的時候,開票結果川普正式當選美國總統。

網上一堆崩潰發文,股票、幣值也隨即大跌。
萬聲哀號叫罵聲中,有不少聲音持著冷靜的,甚至相反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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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領悟到這個或許是我人生最重要的領悟。發生在不知不覺中的這幾天,但最一開始,話說從頭應該要從J、Yao跟我在 Jaisalmer 的沙漠中那晚。

那晚我們在印度的日子已接近尾聲,我想我這段期間大概已經惹J生氣很多次了,縱使他是個那麼溫柔的人。畢竟我們這段時間密集相處恐怕比我們過往的任一年都多。
躺在星空下,我們聊到了未來、愛情、友情...我跟他說我是個沒辦法跟別人建立強連結的人,他說我之所以沒辦法跟別人建立緊密的關係,是因為我總是要別人來配合我而非我將就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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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會對人性失望嗎?」前幾天和小琪吃飯,聊到她近來對一些事是多麼的失望,已經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單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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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到一篇娛樂報導是關於桂綸鎂的《單身日記:桂綸鎂慘戀十二年?我不需要婚姻給我安全感》,激起排山倒海的女性朋友們反思:為什麼只有女人需要被問這種問題?女人的青春真的比男人珍貴嗎?如果單身很快樂何必嫁人?一定要有孩子才能讓女人完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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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我並不覺得吃不吃素跟一個人好不好有關,一直以來那在我心中都是很個人的事,當然現在也是。只是身為一個曾經的葷食者,我想我最近在想的事或許對對這個議題有興趣的人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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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愛與黑暗的故事》後,還是深深為裡頭沉重的氣氛所影響。

裡頭的一句話:「沒有人能知道關於另一個人的任何事,甚至關於他們自己…活的無知,勝過於活在錯誤中。
又想起最近剛看完的《里斯本夜車》原著,兩者俱是在探討自我的追尋,以及當中所伴隨的希望與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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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完一趟印度,回來特別惜福。

Jaisalmer是印度古代拉賈斯坦( 諸王國之地) 的其中一個王國,赫赫有名的沙漠之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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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耳聞多久,都比不上親眼見到。
雪白勻稱,壯闊的超乎想像,人類建築大成之上再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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